第2章 好色之徒(2 / 2)

一眾舉人看得一時忘神,就是那經常光顧之人,也是難以移開雙目。那女子似久已習慣,略一躬身,道個萬福,瓊瑤小嘴,鶯鶯開來:“小女子樾玨這廂有禮了。承蒙秦解元厚愛,小女子特來獻上幾曲。隻是秦解元念同年之情,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今夜小女子就著這廳台,借著這良宵美景,還請各位盡興。

婉轉嬌柔,果然如玨,美玉相擊,靡靡入耳。還沒開唱,到叫一眾舉子渾身酥了。眾人高呼秦解元厚愛,那秦方玉樹臨風,站在三樓臨窗遙相作揖。又有那心急之人嚷著讓樾玨急急開唱“樾大家的,你要再不唱我就要死了。”這登徒子舉子要作死做活的,倒也讓船樓哄堂大笑。

隻是樓下起了騷動,聞聽得是臨安頭牌,西湖仙子樾玨在中央大廳樓麵,先前花一輛銀子的想要加銀子,在哪裏央三求四。樓船的小廝也是見慣了人物,哪裏肯鬆開,“今晚是舉子大宴,你等粗人竟是不知分寸。也是相府的秦解元格外開恩,越大家的才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麵,平日裏你就是花上百兩銀子,也要看樾玨姑娘想不想賺這銀子。”一幹人等聞得相府秦公子所在,撓頭塞耳地退將下去,畢竟聽曲事小,性命事大,一個不小心得罪了相府公子,怕是進了牢獄折了性命。

晉禮這廂也是附庸風雅而已,待得琴聲起來,他們的話聲確也不小,當然都是與解元和樾玨姑娘高度相關。

“這秦解元家學淵博,相爺嫡孫,當世真是無出其右者。這樾玨姑娘臨安頭牌,西湖仙子,豔名遠播南北。一個男大當婚,一個女大當嫁,當真是才子佳人,天意之合。”

這是他這精妙算盤馬上給人打破,“相爺府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能娶了一個歌姬做那正牌,多半是小妾之命,稱作如夫人也算抬舉她了。相府高門大第,哪裏容得了一個樂籍的姑娘,也不怕人家身子不幹淨。”

旁邊的另一個文士確嗤之以鼻,“你待秦解元怎地,人家樾玨姑娘還看不上他呢。就看今日秦解元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吧,無非是向大家宣告,不可打人家樾玨姑娘主意。要真成了事,還不早金屋藏嬌了。”

晉禮素來給圈在大院,一心讀那聖賢書,今次若不是趕考,怕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亞當世大家閨秀。身邊作伴除了小廝柳小來,也就是他娘臨終托付的三表嫂常元香了。

劉小來也是無趣之人,一顆忠心倒也可鑒,整體跟著他,嚴格遵照三表嫂吩咐。

他三表嫂是他外祖家的一門旁支,也是早年她母親積德,看小丫頭家難以支撐,不時探望資助,待得離去之時,姑娘也是報恩,答應照看年方九歲的晉禮。待得丫頭及笄,越發水靈,耐不住常氏家主軟磨硬泡,姑娘家倒也從了這門婚事。論及親戚關係,也是若有若無,算在九族之內,卻又是五服之外。

看著樾玨的眉目,與她三嫂也有幾分比擬,晉禮也有些心飄飄然。表嫂每次來時的衣帶裙飛,眉目間的隱隱傳情,聲聲嬌啼,仿佛尹人,他不知怎麼就插上話了,“還是不要給秦公子獨占的好,我等也要分一杯羹。”

一班同年也覺得晉禮答得有趣,舉起酒盞,互相打趣著,“這是我嬌滴滴的樾姑娘,你一杯,我一杯,我等每人一杯羹。”眾同年互相對視,臉上都是一般猥瑣,隔壁的也覺好笑,一直笑來,笑得整個樓船為之側目。

樾玨姑娘倒也不惱,這般登徒子他也不是頭回碰見,就是以舉人的身份,如此輕佻,卻也有些驚世駭俗。隻是這般輕佻卻惹惱了秦解元,有人如此不識抬舉,他霍地站起來,居高臨下一指晉禮的包廂,朗聲道:“不知此間包廂是哪些同年,還請出來,讓秦方好生敬酒一杯。”

大廳頓時鴉雀無聲,樾玨也停下琴聲。這秦方貌似謙遜,一個請字,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他心胸開闊,明白的人倒是知道大戲拉開序幕。

臨安府橫著走的秦方秦公子,堂堂相爺的唯一嫡孫,相府的唯一繼承人,這些身份擺在那,哪有人敢太歲之上動土。舉子還是舉子,有家世的舉子就不是普通的舉子。舉子還是舉子,解元不同亞元,更不同一般舉子。男人就是男人,橫刀多愛,可惡至極,可恨之極。

謙遜之極卻有暗藏殺機,好生敬酒一杯,怎生個好生法?這哪裏是敬酒,分明是罰酒。要論敬酒,要體現禮賢下士,他秦方又怎麼不下到二樓,平起平坐地同飲一壺,如此居高臨下,分明寫著高高在上。

他手指一指,又說明什麼?指天為誓,指地為盟,指著別人的臉,那不是當麵打臉。圍觀之人一聲不吭,靜坐以觀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