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禮一笑而過,虯千韌可老大不樂意了,他也是官兵出身,大小戰役數十次,可從來沒看低自己,“老鄧,你要這說,我就不樂意了。官兵也不盡是孬種,當初跟胡人拚刀子的時候,我們又何曾慫過?就那趙三木,那時估計也就十歲,雖沒殺過敵,清理戰場照顧傷員,見過的斷胳膊殘肢你這輩子看不到那麼多,他又何曾孬種過?”
鄧普璐臉也是一紅,他這一個不慎倒把這些人也連帶給罵了,隻得訕訕地,嘴上仍是不服輸,“此一時彼一時嘛,我記得戲文裏也經常唱呢,亂世出英雄呢。”
他這話也不能算全錯,虯千韌隻得歎口氣,“以前我還給淮地的老百姓稱做馬背英雄呢,如今落得這幅天地,自己想了那名字,都覺得臉上害臊。”
鄧普璐看得他虯須臉一紅,也不敢再取笑他些什麼,反而安慰起他來,“也不能這樣說,公子在我心裏就是那大大的英雄,我們跟了他,怎麼都算不上狗熊吧。”
虯千韌嘿嘿一笑,這話倒沒有拍馬屁的成分,晉禮殺伐果斷而又謀略,那日放了扶桑人時候的不作惡,也不讓人作惡的見解也好生讓他折服,而為了官府逃犯而舍功名殺官兵,不向麻丸他們挾恩求報這等大義讓人肅敬,偏他又年輕,這等人物假以時日定是能有一番作為。想著這些,他倒是有些期盼這天下大亂,公子能夠力挽狂瀾而成為這亂世英雄。
晉禮可沒想那麼多,王圖霸業太遙遠,根本做不得數,所以根本就不做考慮,隻是眼前好幾件事都能讓他頭疼不已,走一步看一步吧。真要適逢亂世,能帶著二美,與一般兄弟在那馬蹄島過上逍遙的日子,他倒是知足了。
虯千韌知道些事,這會倒有些擔憂,“公子,我看這世道,也難太平,這北方胡人每年白拿銀子白拿絹,就怕他們貪心不足,胡人的北方又興起了一股力量,據說是蒙古韃子,騎射的本事比那胡人還要厲害,往後北方的戰局很難說。
就是這南方也不得安寧,倭寇打劫得了甜頭,隻怕有更多人參與,這股海上勢力不能不防。就說我熟悉的廣州石家,絕非善與之輩,這幾十年裏暗地了豢養了不知多少死囚和流放客,這些可都是受了他的恩情,對他死心塌地的死士,我們這次的綁架就是他連環棋裏的一步。”
鄧普璐聽了到有些興奮了,還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亂的好,亂的好,早亂早安生,反正這鳥朝廷無德無能,這官府貪得無厭。就我們這些漁民,出海打了魚還得給克扣魚稅,辛辛苦苦地出海,命都給搭進去半條,他們倒好,坐在碼頭的漂亮屋子裏張口就扣去三五百斤。”
晉禮憑著前世對大昭王朝的認識,倒也理解朝廷的苛捐雜稅何以如此變本加厲,還不是給北邊害的,再者這王朝的官員隊伍之龐大,待遇之好,真的是空前絕後了,偏他們拿了豐厚俸祿還不幹事,也幹不了事,說事倒是厲害得要緊,竟然還有人誇秦如茂憑一張嘴,把胡人都給說退了。
船繼續前行,很快出了杭州灣,駛入了舟山群島的海間,一路上倒也沒再碰見倭寇。這星羅棋布的上千島嶼,倒也有那麵積不小,興許有些跟馬蹄島一樣還有那淡水資源,但過往的島嶼,都不見有人煙跡象,晉禮好生詫異。
鄧普璐常年在海上走,為了躲避官府的重稅,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在那遠離了陸地的海島上安生,這會他給晉禮一一解釋,“島上的生活太過艱苦,有淡水的還好一些,但終究很多物資都還要去陸地上買,要買這些東西,就得有錢,錢又要從哪裏來,隻能是靠賣魚,最終還是要經常停靠陸地,這經常往返,也折騰不起。
再者那島上一年裏就算走運也要刮上一兩次台風,不幸的年頭裏十次八次都有。要是給正麵吹襲,多牢靠的木房都給吹得稀巴爛,除非是小丫島那種用磚石砌起來的石頭房子,可這哪裏是普通漁民能辦到的。這次我看小丫島的損失也是夠重的了,多少積蓄都給搭進去了。”
遠遠地,看見海裏漂浮著幾艘小船,看那樣子,依稀像是小丫島的船,隻是那大的官船這會竟然不見。晉禮幾人心裏一緊,不安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