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沉默不語,徊年岔開了話題,小子,這麼久沒見,你過得怎麼樣?
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呼啊——有姑娘追你麼?
他的話語令我感到隱隱的不安,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背後究竟代表著他怎樣的心理,於是不得不期期艾艾地解釋道,但是我並不……並不喜歡……她……徊年……我永遠是你的……是你的……你的……我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而徊年卻輕輕拍了拍我的頭,笑眯眯地補充了我殘缺的句子,是我的好兄弟。他繼續說,淺澤,還記得我原來住在你家的時候嗎,那時我們每天清晨都去白樺林畫畫。回到皚城之後我一直懷念那段歲月,每當疲憊的時候想起就會覺得溫暖。我真希望我們永遠都這樣,不要為一些看似很重要其實不那麼重要的事情而不愉快。每個人或許總有目前做不了的事情,但是現在不做,是為了彼此更加漫長的幸福。說到此,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淺澤,你明白嗎?
可惜的是,那時我並不明白徊年此言的深意。
餐廳裏,唐卡正冷著臉,把飯菜一一端上桌。清炒蘆筍、煎培根金針菇卷、毛蟹炒年糕、杏仁豆腐、蘆薈百合……偌大的餐桌擺得滿滿當當。見我走出,她臉上的笑容依舊客氣,我實在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今天做的大多是徊年平日裏喜歡的,真是不好意思。
我沒有說話。徊年環視餐桌,用力搓了搓手,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唐卡,怎麼隻有兩副碗筷?
唐卡如夢方醒般地起身,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抬起頭注視著徊年,柔聲道,對不起,平日裏都是我們兩人吃飯,沒有外人,所以今天我也……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把視線轉移向我,眼中閃過絲絲難以捉摸的神色。我迅速避開她的目光,心中沒有來由地騰起一股寄人籬下的苦澀。最終還是徊年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隻見他從壁櫥中取出一套酒具,嘻嘻哈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你難得來一次,今天讓你看看我的拿手絕活!
他一邊嫻熟地打開各種酒器一邊向我解釋,我要為你調的這杯酒名叫Fantastic Leman,這是一種調就後杯中會呈現藍色濃淡層次的雞尾酒。材料分別是清酒,櫻桃酒,檸檬汁,白色柑香酒,適量的湯尼汽水以及微量的藍色柑香酒。首先要將清酒、冰塊、白色柑香酒、櫻桃酒與檸檬汁倒入調酒壺中,然後搖勻。說到此,他抬起頭,衝我擠了擠右眼,同時微微翹起右嘴角,與我印象中那個記憶猶新的表情一模一樣。他說,你看好了。
他的右手握住調酒壺上下搖晃,突然向後一拋,胳膊迅速移到身後,穩穩地接住。如此反複了幾次才倒入杯中。現在要加入適量的湯尼汽水。然後,把藍色柑香酒慢慢倒入杯底,附上一根調酒棒——給你,呼啊。我接過這杯酒,其中深深淺淺的藍色呈現出優雅的層次感令我的視覺感到柔和,抬起頭是徊年笑容滿麵的臉。他已不再是曾經那個內心寂寞卻又要假裝獨當一麵的男孩,他正在憑借自己逐漸強大的能力擁有著自己希望擁有的一切,這令我感到既陌生又驚喜。雖然他所受的苦,鮮少與我提起。
緊接著他又問唐卡,你依舊要一杯Alexander?
唐卡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徊年調完三杯雞尾酒之後起身去廚房為我添了一套餐具,這時唐卡已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她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若無其事地說,徊年,坐在這兒。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身旁根本沒有多餘的椅子。
這時我才意識到,也許這一切並非無心之舉,而是源於唐卡處心積慮的安排。
其實真正偷偷摸摸的賊並不是我,而是唐卡,她在暗中與我爭奪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