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初夏的語言 (4)(2 / 3)

下意識地抬起頭,恰好與唐卡的目光對視,她衝我客氣地點了點頭,露出莫名的笑容。這時徊年已坐在了她的身旁。隻見她舉起Alexander,輕輕地晃了晃,淺澤,你可知徊年這個調酒的動作俘獲了多少女孩的心。

巨大的怨恨終於混合著強烈的委屈在我的胸腔轟然爆炸。

吃飯時徊年忙得不可開交,他一會兒給我夾菜,一會兒給唐卡夾菜。唐卡突然問,淺澤,你大約要在這裏住多久?

還不等我說話徊年便搶著說,至少一個月!淺澤中考的時候考了全校第一,暑假理當換個環境好好地輕鬆一下!

唐卡沒有繼續發問,把頭轉向徊年,那我們倆有時間是不是該去商店給淺澤去買套床上用品?

徊年看了看我,微微皺起眉頭,回絕道,淺澤是我的兄弟,沒必要見外。

可他來到皚城,畢竟我們是主人,他是客人。唐卡有意把“主人”和“客人”這兩個詞咬得特別重,像在強調著什麼。

徊年想了想,說,那好吧。接著衝唐卡笑了笑,還是你有心。

聞聽此言,我手中的碗突然落到地上摔得粉碎,徊年慌忙起身來到我麵前,俯身收拾。那一刻他離我唯有咫尺之遙,那個在我闊別了一年卻始終無法在我記憶中淡去的男孩。他的麵部輪廓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堅硬,劍眉星目。我癡癡地凝視著他,全然不顧唐卡的眼神。那一刻時光流轉,我仿佛重新置身於夏城,在每個清早倚在門口等待著俯身削鉛筆整理顏料盒的徊年……我也下意識地俯下身,欲與他一同拾起碎片,重拾我們的舊時光。誰知他卻推開我的手,一句無心之言卻將我生生拽回現實:淺澤,你是客人,別碰這些。

我是客人,沒錯,我是客人。

徊年,竟連你也把我當成客人。

午飯過後,唐卡去浴室洗澡,徊年大聲嚷嚷著一年多沒和我一同讀葉芝的詩歌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懷舊。他從抽屜裏取出那本我所熟悉的十六開線圈筆記本,笑了笑,淺澤,你肯定還記得它。他起身向浴室的方向望了望,小聲說,她簡直對這些一竅不通,哎。

望著眼前這像得不到糖果的孩童般失落的徊年,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不愉快。我一直沒有詢問徊年唐卡的身份,大凡明眼人都能從她的表現中看出些什麼。縱然如此,我卻依舊帶著妥協的心態認為,這並不完美的重聚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更何況從徊年方才的表現來看,他對唐卡頗有微詞,這雖與我無太大關係,卻也會令我感到寬慰。我一頁頁地翻閱徊年的筆記本,每一頁都仔細地編上了頁碼。然而就在我即將翻開第一百三十一頁時,徊年突然從我的手中一把搶過筆記本,衝我擠了擠右眼,小子,後麵的就不讓你看啦,呼啊。

我本能地伸手,想要奪回來看個究竟,他卻站在床上把筆記本舉過頭頂,誇張地大叫。我跳上床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將他按倒在床上重新奪回筆記本,他又撲過來把筆記本搶走……我隨他一同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夏日海潮一般的溫暖拍打著我的心房。鬧累了,我們並排躺在床上,徊年剛想伸手撫我額前的劉海,卻突然迅速坐起。我順勢望去,唐卡不知何時已從浴室出來,正裹著寬大的浴巾站在門口,濕漉漉的頭發緊貼在臉上。她無聲地注視著我們,不自然地笑了笑,徊年,我剛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淺澤今天晚上睡在哪兒?

當然是睡在家裏。徊年邊說邊輕輕揉我的頭發,拿捏得恰到好處的分寸讓我在那一刻以為他是我的親哥哥。

可是家裏隻有你我的房間能住。唐卡邊說邊走進屋,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徊年的腿上,雙臂環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輕聲說,徊年,你和淺澤根本睡不開一張單人床,可是我們不一樣……她的聲音雖不大,我卻字字句句都聽得一清二楚,特別是她在說出最後那句話時眼中所流露出的暗示讓我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與徊年之間一定發生過非比尋常的事。她修長的雙臂,如藕一般勻稱的小腿、白皙的肌膚、周身散發出的清香以及十足的媚態……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匕首般深深刺入我的瞳孔。我已經忘卻餘下的時間是怎樣度過的了,隻記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唐卡的目光猶如地獄中的火焰,焚燒著我的肉體與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