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蘭卻輕歎了聲道:「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傳訊兵來報:阿魯頓王子的軍隊久攻北城門不下,已經撤離,向西麵進發,艾提芮亞、詹姆斯的部隊亦有西向與之會合的跡象,齊科夫親自領軍阻止,卻反而被突然折向的阿魯頓部隊牽製,於是「銀纓」騎士團與阿魯頓部隊暴發了劇烈的巷戰。
由於「銀纓」以騎兵為主,並不適應巷戰的方式,加上數量上的優勢被狹小的街巷所抵消,一時間雙方竟相持不下,死傷慘重。此時,卡洛斯率領的「皇虎」軍團由緩慢的移動一下子變為狂瀾般的急行軍,閃電般出現在被抽空的北城門防線,變生倉促,薄弱的防衛網被卡洛斯如狼似虎的利刃一撕而破。
而阿魯頓則以少量兵力牽製住「銀纓」的主力,大部隊迅速撤離,與「皇虎」、詹姆斯等會合,攻破北城門而去。醒悟過來的齊科夫將軍隻得無奈地收兵整編,徒然興歎。
齊科夫老將軍終於到達大殿,與他一起來的還有約瑟夫、凡代克、卡斯塔等人,而薇薇安、琉璃、羅白等因不便在眾人麵前露麵,與卡斯塔一起消滅了艾提芮亞的五百死士後,便回去伯爵府了。
見到我們,這位在梅因斯特一別後更添了幾綹白發與蒼霜的老將問明了皇帝陛下一切安好、已經就寢後,有點頹然地說道:「陛下與伯爵閣下定下如此精密的計策,卻因為本將的無能,輕易中了敵人的計,以致功敗垂成了……如果是伯爵或利冰軍親自領軍,何至於此?」
「齊將軍千萬不要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況且再精密的計策也無法應付突然的變數,換上我們,也不可能比將軍做得更好了。」我感慨地說道。
「哎,本將真的老了……辜負了陛下的期望。」齊科夫仍難於釋懷,唏噓不已。
「齊將軍萬勿如此!若非有齊將軍保駕護國,今天陛下危矣,帝國危矣!今天之勢,非你我所能預計,我們都錯估了阿魯頓的實力,沒想到珈藍神殿的人會暗中支持他,加上有卡洛斯此等名將在,換了我或亞曆親自主軍,也不能改變最終的結局。卡洛斯用兵的兩大特點是詭與速──詭詐如雲譎迷霧,令人莫辨其實;迅速若閃電狂濤,使人措手不及,因此天下罕有其敵,就算我們能識破他的策略,也來不及阻止變數的發生,他根本不給我們思考和從容布置的時間。天意如此,非戰之罪──齊將軍還請釋懷,不必自苛過厲!齊將軍是擎天保駕之臣,功在帝室,功在社稷!」利冰蘭輕喟著說道。
看到老將軍臉色初霽,我便走到卡斯塔等人身邊,動情地對他們說道:「辛苦了,我的好兄弟!為了我的事,令諸位擔了千般關係、冒了萬般凶險,亞曆將銘記在心!」
「少主不必客氣!跟從少主辦事,就象跟隨利將軍一樣,痛快至極!」左拉奇笑道。
「而且成就你與利將軍的一段千古佳話,我等也與榮俱膺!」凡代克不忘攝揄一番,引得眾人一陣大笑,一掃今夜的緊張與殺戈的氣氛。
難得被調笑一番的帝國身份尊貴的顯赫名將利冰蘭倒是落落大方,並不介意眾人的調侃,微笑著反擊了凡代克一句:「聽說凡代克公子也有一段悱惻纏綿的青樓情史,卻總是哥哥妹妹,名份遲遲未定,為報答凡代克公子,冰蘭願意玉成你與華儂小妹的好事。」
調侃者反被成為被調侃的對象,凡代克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亂糟糟的褐發,囁嚅著說道:「利將軍是怎麽知道的……」
「是大魔導師閣下……」利冰蘭馬上醒覺到剛剛故世的波切蒂諾是凡代克老師的事實,立即打住了話頭,「對不起……」
大家都想起了那位可敬的老人,不由一陣沈默。
凡代克沈默了一會,說道:「老師這是求仁得仁,大家不要傷心,反而應該替他高興才是!老師一生追求的是魔法的奧秘,最大的興趣是通過魔法比試來探究魔法的真諦,隻是囿於皇族的身份,不得不為了替皇家出力而放棄了自己的心願,這次能夠與「影之一族」交手,他是雖死無憾了……」
「他真是一位慈祥而正直的長者……」利冰蘭幽幽說道。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帝都亂局初靖,明天陛下升殿,尚有諸多事情交由諸位處理,別在此時累垮了自己。」我對眾人說道。
「大局已定了,雖然讓阿魯頓、艾提芮亞、詹姆斯逃出了帝都,但阿魯頓政變的陰謀也胎死腹中……最重要的是,你我終於重聚在一起了,隻有生逢,沒有死別──這也是我想要的最好結果了。」眾人離去後,我輕擁著利冰蘭,輕聲說道。
利冰蘭埋首在我懷裏,雙手輕輕在我臉上摩挲,隻是癡癡地望著我,沒有說話。
我握她貼在我臉上的柔荑,呢喃著說道:「冰蘭,事情已經結束了……咱們回家吧……」
聖倫曆1894年2月26日之夜,帝都普魯斯特喜慶的色彩被鮮血淒厲的紅色所取替,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人心惶惶,如臨末日。這一天,籍由一場舉世矚目的婚宴開始,卻在父子相殘的宮廷政變驚天悲劇中落幕,也拉開了法拉蒂斯帝國一分為四的內戰序幕,掀開了聖倫大陸新的曆史篇章。
這一夜,對許多人來說是充滿痛苦與悲傷的死亡之夜,直接被卷入政變而被殺的帝國貴族就超過四百家,死傷士兵逾五萬人,無辜被牽連的平民也達到數萬之眾,冰雪覆蓋的街道被鮮血所塗抹,猶如一塊塊沾滿觸目驚心、斑駁血跡的白色裹屍布。但對我來說,卻是充滿愛與歡笑的不眠之夜,這是我與利冰蘭重逢的喜悅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