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不適用於我們。

我同終南山這兩個都相交甚深,雷震子總覺得他們家中規矩甚多,連一句話該如何說,都有分教;但從微姑口裏,全不覺得終南山有何門規——後來我才明白,好些規矩幹脆就是雲中師叔當初按照微姑的行止來定的,她自不覺得,雷震子可跟著學得夠嗆!

黃天化不信道:“連龍吉公主為天帝之女,尚且遭貶謫,她能犯多大錯?”

微姑也帶了些酒意,笑道:“聽說你下山時換了件衣服,便遭薑師叔同清虛師伯分別提點,險些被逐,這又是多大錯?”

天化臉一紅,道:“師姐不知,後來哪吒曾與我說,其實愛換甲胄袍服皆不妨事,隻需在身上多多繡繪幾個八卦陰陽,自然便算是道家光景了。這可是一樣的道理?”

微姑笑道:“孺子可教!”

我連聲咳嗽,想要阻止天化,當你自家兄弟才教你個乖,如何倒把我供出來?

金吒木吒兩個捧腹大笑,皆道:“將來若有封賞,我們便叫哪吒去領,隻有他最深諳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之道,無論如何,總尋得出應對的法子來!”

楊戩也忍不住笑道:“若都似你們這班滑頭,引去了天庭隻怕還是個禍害呢!”

其實我見楊戩似乎真有些話想要問微姑,隻不過被我們打岔過去了,我隱約記得這位師兄的身世似乎和天庭有些關聯,卻也不甚了了,隻不過他提起天庭封賞,似乎格外冷淡的樣子,便也猜到一二了。

……

次日懼留孫師伯來了,薑師叔麵上卻很有些不情願的樣子,“高徒累勝吾軍,我又不知;後被楊戩看破,隻得請道兄一顧,以完道兄昔日助燃燈道兄之雅。末弟不勝幸甚!”

其實師叔平時說細致也細致,但有時論起人情世故卻有些毛糙,既然都將懼留孫師伯請了來,人家也認了是不慎走失了自家門人,滿口答允解決此事,師叔何必還說這樣含酸的諷刺言語,懼留孫師伯雖不好說甚,卻不傷了情麵?

不過,懼留孫師伯生就一張笑臉,我也看不出他是生氣了還是著急了。隻大家聽他安排,次日叫師叔去轅門誘敵,引得那土行孫來時,懼留孫師伯隱藏在暗處收了他的捆仙繩,又以指地成鋼法捉拿了土行孫。

我等見到土行孫時,此人已經被他師父四馬攢蹄捆了,扔在階下,隻閉著眼不言不語,一副無臉見人的樣子。

楊戩道:“師伯仔細,莫又走了他!”

懼留孫師伯道:“有吾在此,不妨。”

其實楊戩這話也問得多餘,豈有老師在此,弟子還敢放肆之理?豈不是當麵質疑懼留孫師伯管不住自家門人?

果然,懼留孫師伯張口便問道:“你這畜生!我自破十絕陣回去,此捆仙繩我一向不曾檢點,誰知被你盜出。你實說,是誰人唆使?”

可見,隻要土行孫順水推舟說“有奸人唆使”,便罪減一等了。

土行孫跪地,做出一副老實相,道:“老師來破十絕陣,弟子閑耍高山,偶逢一道人跨虎而來,問弟子叫甚名字,弟子說名與他。弟子也隨問他,他說是闡教門人申公豹。他看我不能了道成仙,隻好受人間富貴。他教我往聞太師行營成功,弟子不肯。因此他薦我往三山關鄧九公麾下建功。師父,弟子一時迷惑,但富貴人人所欲,貧賤人人所惡,弟子動了一個貪癡念頭,故此盜了老師捆仙繩,兩葫蘆丹藥,走下塵寰。望老師道心無處不慈悲,饒了弟子罷!”

果不其然,這土行孫看似癡愚,其實狡猾得緊,這師徒倆一問一答,將責任撇了至少一半。土行孫這罪,往重了說,是背叛師門;但往輕了說,也可以是一時貪圖富貴受人蒙蔽。

其實,早在懼留孫師伯提了那土行孫過來時,我便猜得到此人此次必然逃過一劫——師伯若要認真處置,早便處置了,何必等到現在?不過是給大家一個麵子罷了,有仇報仇,有冤報冤,過了這村便沒這店了。

因此,我才說薑師叔有時腦子不大靈光,他想是被那繩子捆得狠了,有些記恨,聞言便倔頭倔腦地道:“道兄,似這等畜生,壞了吾教,速速斬訖報來!”

懼留孫師伯沒奈何,隻好自己說了出來,道:“若論無知冒犯,理當斬首。但有一說:此人子牙公後有用他處,可助西岐一臂之力。”

薑師叔還不肯罷休,道:“道兄傳他地行之術,他心毒惡,暗進城垣,行刺武王與我,賴皇天庇佑,風折旗幡,把吾驚覺,算有吉凶,著實防備,方使我君臣無虞,若是毫厘差遲,道兄也有幹係。此事還多虧楊戩設法擒獲,又被他狡猾走了。這樣東西,留他作甚!”

罷了,話說到這等,連“道兄也有幹係”都說了出來,懼留孫師伯能說的話全被他堵死,怕是得罪人死死的。

其實若是論定了的敵人仇家,將來總要斬草除根,往死裏得罪了也不妨事;但既是自家人,也不能把他如何,師叔何必做這副嘴臉呢!枉自顯得自己小肚雞腸。難道我們還能逼著師伯殺了他徒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