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怕給人聽去。”

我笑道:“論起找地方,你原比我在行許多。”微姑小時候常來玉泉山,有些隱蔽的景致,竟是她先尋到,我才得知的。

微姑一笑,扯了我便走,不多時落在西北角一座二層的樓台上,卻是姬伯先王還在時,修建的靈台。自先王去世後,武王繼位,便傳令下來:“此台係先王為觀氣所設,非遊玩嬉戲之所。孤家既不懂望氣,此台就先封存,後世子孫亦按照此例。”

這靈台原本便在偏僻角落,許久無人打掃,上麵灰塵蛛網,空空蕩蕩,好不冷清。夜色裏微姑一雙星眸顯得格外靈動,回身笑道:“師兄,你看這裏好不好?”

……

我略有些恍惚,仿佛回到數十年前,蹦蹦跳跳的小女娃將我從後園生拉硬拽地拖出來,領著到了一處風景秀美的穀底,得意洋洋地道:“師兄成日就知道修行!我猜你一定不曾看過這裏的風景!”

一轉眼,天真懵懂的娃娃,已經化成麵前嬌麗動人的少女,唯獨那種精靈頑皮的神情,似嬌嗔實體貼的語氣,絲毫不改。

似她這樣的人,其實不必做什麼,單對著人笑一笑,便仿佛寒夜孤燈,暖人心脾。

……

微姑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頑皮地拖長了聲調,道:“魂歸來兮——”我咳嗽一聲,她忙搶著打斷,笑道:“明明是你叫我來,為何來了又不說話?這是師兄的不是。”

我忍不住笑道:“好個惡人先告狀的壞妮子,同樣招數使多了,早不新鮮了。”——每每教人氣不得愛不得,隻招人疼。

微姑笑道:“自是告狀有用,屢試不爽才回回去告;若沒人肯聽時,誰還浪費這樣精神?”

這話似乎若有所指,我還未細思明白,她又自顧道:“讓我猜猜師兄你想說什麼,是不是哪吒口敞將我交待的事情泄露出去了?”

我笑道:“不是,我剛剛在想,你第一次來我們玉泉山,我教你三十六變的光景。”

那時微姑還是個三尺來高的娃娃,穿著雲霞一樣的衣裳,露著白生生的半截手臂,如蓮藕一般,半個小身子躲在雲中師叔背後,對著剛磕完頭站起來的我眨眼睛,剛剛還是一張笑臉,忽然又嘟嘴生氣起來,可不是六月天孩兒臉!

聽了這話,微姑頓時翻臉,“怪不得先前許多打躬作揖,又千叮萬囑不許生氣,原來是專程揭短觸我黴頭來了!既如此,不奉陪!”一摔袖子就要走。

其實哪裏算甚短處,我第一次習學七十二變,變作的飛鳥奮力撲騰也不上三尺;而微姑在我指點了半個時辰後,頭上多了一對毛茸茸的兔耳,眼睛也變得紅彤彤的。

當時我瞧得實在可愛,不合伸手捏了一捏,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小姑娘立刻便眼淚汪汪,嘟嘴就要大哭,幸而哄轉得快,還不曾驚動師長。後來練會之後,微姑自是死活不許我再提這事。

我忙側身攔住,笑道:“賢妹莫惱!為兄這裏給你賠個不是。”

微姑立住了腳,眼珠轉一轉,仍舊假裝板著臉,道:“空口白話,哪有這樣便宜事?須得……”

我咳嗽一聲,道:“你好生想想,還剩下什麼是可以從我這裏誑去的,想好了再說。”

微姑嗔道:“說的我好像日日來你們家刮地皮一樣!”說完也撐不住笑了,道:“我看你現在除了空頭承諾,也沒甚好賠給我了。我且不急一時,等你發達了,我一一都要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說完這句話,氣氛便靜了下來,我隻覺得心中寧靜了好些,明知是微姑故意俏語解頤,略覺溫馨,又有些沒來由的酸澀。

我抬頭,隻見夜空如穹如蓋,星辰密布,其實觀星之道也是一門學問,隻不過,我一竅不通而已。

我聽得自己聲音,意外的平靜,“自盤古開天而來,日月星辰,自然升墜;風雨雷電,應時而生;世間萬物,各不相擾。為何還需神靈管轄?”

微姑應聲而答,“神靈乃天地自然之使節,代天執掌萬物生滅陰陽清濁之理。為神者,當為天地立心,為萬靈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微姑說完,又咳嗽一聲,笑道:“神神叨叨的,我還當你要問個什麼!師兄,我實話跟你說,問題不要問大了。你若拿大題目來問我,我也隻好籠而統之地答你,究竟對於具體事務,沒一點用處。”

我略有些尷尬,笑道:“愚兄原本才疏學淺,好妹子,你繼續說。”

以微姑的聰慧,雖我不言,她也早會過意來,笑道:“你既沒有具體問題,我就隨口說了。既談及神靈,自免不了提及昊天上帝,這位帝君並非天生神道,而是仙道出身,曆億劫而成聖,有天大功德,這才發大宏願,為三界首領。”

微姑頓了頓,又徐徐:“世人皆以神仙並稱,然而神與仙相似而實不同。仙道所求,是逍遙超脫,神道卻須以為天地立功為首要。有功得升遷賞賜,無功獲罪亦有謫罰。當今三界,既有昊天上帝坐鎮天庭,執掌秩序,又有後土皇祗統領地府,一陰一陽,正合天地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