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瞧科,哈哈一笑,將紅光一刷,竟無影無蹤。

我大驚失色,忙化光而走,孔宣那神光來得極快,若非韋護在後麵祭起降魔杵擋了一下,我怕是今日要失機。

我在後隊現出身形,尤其氣喘不定,見韋護也過來,隻得相對苦笑。

我歎道:“瞧不出什麼,卻害得你失了寶貝。”

韋護也是苦笑,“一件兵器值當甚麼,如今李道兄黃道兄他們皆都失陷,若再失了你時,師叔卻怎辦?”

我兩個講時,前麵卻鳴金收兵。原來這一回功夫,李靖和金木二吒俱被那孔宣拿去,若非鄧嬋玉以五光石暗算,龍吉公主以飛劍斬傷孔宣一臂,滅他氣焰,隻怕此人早已殺入來。

師叔見我時,驚訝問道:“眾門人俱被拿去,你如何到還來了?”

這話裏意思聽著似有些兒不對,怕是犯了師叔那新軍令中的哪一條,我也不敢亂猜,隻低眉順目地應道:“弟子仗師尊妙法,師叔福力,見孔宣神光利害,弟子預先化金光走了。”

師叔道:“也罷了,還好有你。”又道:“吾師偈中說‘界牌關下遇誅仙’,如何在此處有這枝人馬阻住許久?似此如之奈何!”

我也無主意,不好應聲,低聲道:“弟子今晚去探那孔宣營帳,仗了變化之術,看能否救得幾個回來……求師叔算一算,他們……是死是活?”

師叔目光灼灼看我,良久歎息道:“我算你們這些人的生死,總是不大準的……你去可有把握?”

我還未說話,忽然軍中小校來請,“大王請元帥後帳議事。”

師叔看了我一眼,道:“你也隨我來。”

到得後帳時,姬發卻也雙眼熬得通紅,顯然這幾日也不好過,請了我們坐下,他立刻便道:“元帥,今日會兵如何?”

師叔慚愧道:“損兵折將,不得寸進。老臣有負陛下所托。”

武王忙道:“此非元帥之過,然而孤王也有幾句話,這幾日思來想去,以為應當教元帥曉得才好。”

師叔道:“陛下請說。”

姬發咳嗽一聲,道:“聞元帥連日未能取勝,屢致損兵折將,元帥既為諸將之元首,六十萬生靈俱懸於元帥掌握。今一旦信任天下諸侯狂悖,陡起議論,糾合四方諸侯,大會孟津,觀政於商,致使天下鼎沸,萬姓洶洶,糜爛其民。今阻兵於此,眾將受羈縻之厄,三軍擔不測之憂,使六十萬軍士拋撇父母妻子,兩下憂心,不能安生,使孤遠離膝下,不能盡人子之禮,又有負先王之言。元帥聽孤,不若回兵,固守本土,以待天時,聽他人自為之,此為上策。元帥心下如何?”

這一番洋洋灑灑的言語說將來,隻氣得我無名火高舉三千丈,隻是師叔低頭細想,我也不敢先開口,隻在旁著急。

我等為你西岐江山嘔心瀝血,師兄弟生死不知,這關頭你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若換了別人,我拳頭早呼上臉去了!

師叔卻意動,道:“大王之言雖是,老臣恐違天命。”

姬發道:“孤家雖不如先王懂得數算,然而也知道天命斷無強為之理,如今兵阻不前,如此掣肘,如何稱得上天命在我?元帥依我言語,姑且回去,觀其大局,再做處置,豈非最好?”

師叔歎了一聲,道:“容老臣回去細想,或與眾將商議。”

姬發很是大度地揮揮手,道:“行軍在外,一切自是元帥定奪。”

師叔一出營帳,我急忙道:“師叔不可如此!哪吒諸人生死不知,難道我們棄之不顧?隻怕我們大軍一退,那邊一分生機也無了!”

師叔猶豫不決,道:“若是普通將官也罷,你也曉得,你們原比別個不同,但有厄難時,師長豈不來救?何況西岐退兵,他們便非將官,沒了兩國交兵之由,就是孔宣再蠻橫,也再無與玉虛門下作對之理。”

我隻急的要跳腳,師叔卻鐵了心,已經吩咐南宮適,“今夜滅灶班師”,教他傳令諸人今夜打點收拾起行。

我忙一把揪住,“將軍且慢!”回身噗通跪倒在師叔麵前,哀求道:“師叔慈悲!好歹再等一夜,容楊戩去探個究竟。”

想到傷情處,我不由淚流,苦苦告道:“也不需師叔另派旁人,隻楊戩單獨前去,若能彀救得,便救;若救不得,死做一處也罷!”

天爵天祥兩個也聽得風聲來了,見狀也自跪下大哭,“求元帥開恩,末將願同楊將軍一道,豈有子不問父親生死而徑自逃生之理?”

師叔雖有些猶豫,然卻斷然拒絕,道:“此非你等能為,亦非我能為,若有救星時,早該來了,你等退下,不必多言。”

我不敢置信地抬頭,隻見師叔早已拂袖而去。

好、好一個軍令如山的薑元帥!

南宮適強把我拉起來,在我耳邊低聲道:“楊將軍,軍令第四條:不聽約束,梗教難治,此為橫軍,犯者斬——你立功甚多,恐為小人所忌,還是莫要被人瞧見罷!元帥他……已經心裏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