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也不過爾爾,隻前番在金雞嶺,有散修孔宣與弟子賭鬥,他所煉五行神光恰與弟子的兩儀之道相合,雖吃了一番苦頭,幾乎喪命,然事後得益良多,有望一舉衝入金仙之境。承師叔祖記掛。”

通天教主不覺撚了胡須笑道:“這也是你的福緣深厚,也罷,這一樣東西原是答允你的。”將手一揮,卻有五色光芒落到元微掌上,原來是二十四顆定海珠。

元微看了這珠子卻甚為嗟歎——當初原為自己一念不忍,想助諸仙躲避黃河陣之厄,這才千方百計阻擋趙公明,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雖然定海珠未曾落入燃燈之手,趙公明卻以為在小輩手中受辱,不肯罷休,而後三仙姑……依舊如前一般。

而自己亦是因走碧遊宮那一遭,結怨無當聖母,不得不入紅塵應劫,雖不曾喪命,究竟吃過一番苦頭,也明了許多道理——雖不必言悔,卻也堪歎。

元微拿了這二十四枚定海珠,捧在手裏,道:“弟子不敢收。”

通天教主不悅道:“這是為何?莫非瞧不起此物?”卻又想起門人所說“玉虛門下瞧不起我截教道術”的話來。

元微不知教主所想,將珠子捧起,道:“不是。師叔祖可還記得弟子第一次來碧遊宮謁見時光景。”

教主道:“怎麼?”

元微歎息道:“那時趙公明持此珠連敗數人,勢不可擋,原為怕傷了兩教情麵,這才來求您老人家做主,哪知其人不可幹休,後來諸事,隻如江河日下阻擋不得,乃至趙公明與三霄仙子俱亡,而我闡教諸仙修為被削,隻得苦熬,誠為可歎。”將定海珠還與教主手裏,道:“弟子不願再見此物。”

通天教主也自嗟歎,道:“這總是門下不肖弟子不聽我言,自取其死,不幹你事,休要放在心上。”

這話原是教主情不自禁說出來,才一出口便曉得不好,心道:“我原是來為無當聖母之事問話的,卻不小心說出這樣話來,還怎地開口?今日無論如何,是不能責難元微童兒了。”

而聽在元微耳裏又是另一番感觸,卻大不以為然,“師叔祖一來管不住自家門人,二來說出自取其死這樣絕情話,雖是原因不錯,但被他門人聽了,豈不寒心?不過如此說來,教主當不知情,無當聖母倒真是癡心妄想了……”

元微既不肯收定海珠,又將紫電錘取出,跪下道:“法寶觸景生情,終究不好,還請收回。聞說師叔祖於陣法一道獨步無雙,幾時得閑了指點兩句,便是受用不盡了。”

通天教主本來還有些不快,聽了這話頓時大悅,他原是個“有教無類”的,最是好為人師!若有人誠心向他求教,正是搔著教主癢處,當下便笑道:“這有何難?你一片孝心,我豈理會不得?”

元微拜謝道:“多謝師叔祖體貼垂愛。”

通天教主道:“也罷,我見你是個曉事的,諒來總是有人誤會。你實對我說,與無當聖母是何恩怨?”

元微頓時語塞,隻跪下道:“無當聖母是弟子所殺。”

通天教主皺眉道:“無當秉性柔緩,你也是個懂事的,莫不是有人誤會挑撥?我知無當法力高你許多,你雖有盤古幡在手,終究道行淺薄,一時情急下手重了我也不怪,你隻將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不可欺瞞。”

元微叩首不起,道:“無當聖母記恨弟子是真,弟子被迫殺她也是真,至於內情,弟子亦不知。”

通天教主道:“豈有此理!你且把當時情景細細說來,待我以先天神卦推算緣由,或者你二人皆被人蒙蔽,若如此,此仇豈可不報?”

元微哪敢提起當時情由,難道和通天教主說“無當聖母私戀你這師父,因胡亂吃醋非要無理與我為難,最終被我所殺”,於是默然不語。

通天教主奇道:“你怕甚麼?既有我做主,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我決不罪你。”

元微無可奈何,拜伏道:“師叔祖欲為無當聖母報仇便自請便,實在沒有情由可講。”

通天教主見她倔強,不覺惱怒,旋即疑惑“難道竟是師兄暗地下令?既然連盤古幡也賜下,這也說不好,否則如何元微童兒不敢答我?”見元微默默不語,教主心裏已經認定了是元始天尊搗鬼,道:“也罷,你就先隨我回去,改日再來說話。”袍袖一卷,將元微裹起,連人帶往金鼇島去了。

教主帶了元微回了碧遊宮,教她侍立旁邊,忽然聽得水火童子來報,“金靈聖母求見!”

教主道:“教她進來。”

頃刻卻見金靈聖母怒氣衝衝地走入來,見教主行禮,道:“弟子一事啟老師:前番人言昆侖門下欺滅吾教,就算是耳聽為虛;今將一氣仙餘元,他得何罪?竟用鐵櫃沉於北海;幸不絕生,借水遁逃至於紫芝崖。望老師大發慈悲,救弟子等體麵。”

通天教主正在煩心,聞言暗想“又是這樣事”,便問道:“餘元如今在哪裏?”

金靈聖母道:“在紫芝崖,如今已經抬到碧遊宮外。”

教主便命抬進來,此時宮外聚了無數門人,見餘元這等光景,俱是動怒發火,更有頓足怒罵的。教主看了也覺難堪,將手指一彈,解了捆仙繩,又將一物付與餘元,乃是穿心鎖,道:“你去把懼留孫拿來見我,不許傷他。”餘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