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的。”她抬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像安慰一個孩子那樣輕聲地安慰他,“但是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弟弟……”鄭凱文用力閉了閉眼睛,電話裏的聲音還像根針一樣紮在他耳膜裏,一陣一陣的疼,“出事了。”
那是要回去的。
現在,馬上就回去。
周雅瞳緊了緊摟著鄭凱文的手:“我們回去,現在就走。”
窗外是晴空萬裏,泛著金光的海岸線上,有熱鬧奔跑的孩子們,和忙碌生活的漁民,高聳的棕櫚樹像是一道門,通往她以為會幸福的門,但現在那扇門要關上了。
周雅瞳知道,時候不早了,他們是該回去了。
回去他們各自該去的地方。
孟江洋已經在窗口站了好一會兒了。
窗戶開著一條細細的縫,微涼的風從縫隙裏鑽進來,孟江洋扯鬆了一些領帶,低低喘了一口氣。
他從來都不喜歡醫院,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經曆,還是與生俱來對醫院的厭惡。卻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爆炸傷及了鄭凱奇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他對蘇孝全說過,他不希望因為無謂的人惹上一身的麻煩,但鄭凱文並不算是無關的人。
至少因為梁洛心,他不能算是一個全然無關的人。
想到這裏孟江洋重重地舒出一口氣,這爆炸來得太蹊蹺了。鄭祖望一個月都不一定來醫院做一次檢查,怎麼那麼巧就會在他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生實驗室爆炸。
隻要是有腦子的人,稍微想一想就會明白,這一定不是單純的爆炸事件。
但為什麼呢?為什麼是針對鄭祖望呢?即使是覬覦寰宇的人也沒有道理這麼做,因為鄭凱文早就把寰宇都拱手送人了。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孟江洋轉頭看了看戴著氧氣麵罩安靜地躺在床上的鄭凱奇,他能撿回一條命也不能算是偶然,也許對方都算計好了的,鄭凱奇活著比死了更能刺激到鄭凱文。
但是,到底會是誰呢?
孟江洋眯了眯眼睛,安靜的房間裏不時傳來儀器的嘀嘀聲,這讓他很不舒服。他正打算出去透透氣的時候,就看到門開了。
門外走進來的人在抬頭看見他的一刹那也愣了愣,燈光照著她白皙的皮膚,還有暗紫色的眼瞳,孟江洋想起來了,他在謝成祖的別墅裏見過這個人。
周雅瞳。
“鄭凱文剛跟醫生去了辦公室,”他看著門口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總給他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我是孟江洋。”
“我知道。”周雅瞳反手推上了門,徑自走到床頭櫃旁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我們見過的,孟先生。”
對,見過的。
在謝成祖的別墅裏,那時候她還是被綁架的肉票,看起來柔弱無助的樣子還深深地紮根在孟江洋的腦海裏。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給人的感覺和那時候不同,像是屋簷上的水,已經凝結成冰,堅韌而冰冷的感覺。
“你不好奇嗎?”孟江洋看著周雅瞳把買來的東西一件件放進冰箱裏,每一個動作都很自然,好像全然沒有因為他的存在而感到不自在。
“什麼?”周雅瞳扶著冰箱門站了起來,單人病房很大,這時候都顯得有些空曠了。
“鄭凱文進病房第一句話就問我這是怎麼回事,”孟江洋朝前走了兩步,站到床尾的地方看了看還在深度昏迷中的鄭凱奇,目光轉回到了周雅瞳身上,“你不好奇嗎?你不想問問我,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周雅瞳看著他,然後垂下眼睫推上了冰箱的門,轉身走到床邊盯著儀器上氧飽和和心跳的數字沒有說話。
“還是說,你已經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孟江洋抬手撐住床架看著她,“該我來問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我以為你不會好奇。”周雅瞳沒有看他,繼續說,“你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會去關心跟你沒關係的事情的人。”
“我的確不是。”孟江洋搖了搖頭,“不過鄭凱文不算是完全沒關係的人,我愛過的女人,愛過他。”
周雅瞳有點驚奇地抬頭看了看孟江洋,孟江洋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直起身子看著她說:“很奇怪嗎?如果梁洛心活著,她也不會希望我對鄭凱文見死不救的。”
周雅瞳盯著孟江洋看了好一會兒,這個人看起來很年輕,卻總給她一種近乎能和山本雄信抗衡的力量感。但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又變得很溫柔,像她之前無法想象鄭凱文的溫柔一樣,整個人也露出了有些不可思議的溫柔。
“她叫梁洛心嗎?”周雅瞳垂下眼睫看著床上的病人,“凱文沒跟我提起過她,但我想應該是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的。”
所以,他才會有那樣的溫柔。
孟江洋突然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提起了“梁洛心”這個名字,房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卻又是和之前不太一樣的壓抑。
孟江洋就這麼站了一會兒之後,轉身拿起了沙發上的外套。
“我跟鄭凱文算不上是朋友,但如果有人對他下手的話,我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觀。”孟江洋拿著外套看了周雅瞳一眼,“周小姐,我不想去查你背後到底有什麼人,也不願意去查,因為蘇三對我說過,你是他的朋友。”
周雅瞳的背脊微微顫了一下,微微抬了抬頭,卻並沒有轉身去看孟江洋。
孟江洋盯著那背影看了一會兒之後,轉身走過去拉開了門。
“孟先生。”
孟江洋轉過身,周雅瞳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隻是從背影來看的話,這真是一個單薄而瘦弱的普通女子,但孟江洋卻也知道,很多事都不隻是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就像周雅瞳。
“也許你不相信,因為我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周雅瞳低了低頭,聲音聽起來像吹散在風中的蒲公英,孟江洋沒有再停留,他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但周雅瞳那句話還是像根尖銳的針一樣紮進了他的心口,她說:“我愛他。”
“……我們對這件事給您和您的家人造成的傷害深表歉意,我們會盡全力救助鄭凱奇先生,請您一定相信我們。”院長誠懇的道歉讓鄭凱文有些喘不上氣來,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還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