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同(1 / 3)

“若是昨日——”

男人頓了許久, 依舊還是沒能說出那兩個字來。

“隻是......下次切莫如此了。”

天機門主的話語低沉,清冷如玉,帶著顯而易見的無奈。

天知道在天山山巔, 千越兮看到去而復返的白衣少年時,整個人一顆心都像是墜到了深穀,渾身的血液冷凍結冰, 指尖僵硬。

但不可否認,聽到那句話的時候, 從他荒蕪的雪原裏,像是開出一朵花。

千越兮正在坐宗辭的床邊,仔細看去, 一頭烏發上甚至還殘留有被風雪淩亂的痕跡,更別提身上那股濃鬱到依舊未散的酒味,幾欲讓湊近他的宗辭也頭腦暈乎乎起來。

他應當是守了自己整整一天一夜的。

這個認知像是在酸梅上裹了層蜜, 攪進了宗辭的心裏, 又澀又甜。

白衣少年從床榻上撐起身來,沒有急著回答,反而靜靜地看著男人的臉。

天機門主身上自然是無一處不好,清冷孤絕,俊美無儔。哪一寸都好看, 像天神最為滿意的造物。

窗外的天光斜斜照射進來,在千越兮的周身泛起一圈恍似謫仙的神光, 滾在衣襟邊的銀線上, 像是要裹著他就此消隱人世, 回歸神仙住的雲上。

唯一刺眼的,就是那雙闔起的雙眸。

而他才是那個無以為報的罪魁禍首。

“我知道了。”

宗辭深深地看著對方,唇邊的翹起依舊沒有壓下, 轉而換了個話題,“我們現在這是去哪?”

馬車裏很安靜,這座馬車一看就知道是仙人手筆,內裏寬敞無比不說,還奢華至極,稱之為廂房都不為過,幾乎沒有多少顛簸感。透過床榻邊的雕花窗欞,能看到外麵飛速後退的道路。路邊青山蒼翠欲滴,早已沒有天山那片被寒冰覆蓋的痕跡。

整條蜿蜒的天山山脈都是銀裝素裹,冰封千裏,周邊地貌也絕不會有如此模樣,除非他們已經入關中原。

“去陸洲。”千越兮溫和地道。

少年睜大了眼楮。

他想起上次在天山花圃裏,兩人討論時,自己隨口說的正是陸洲。

陸洲是舊時楚國國都的故址,幾乎每次入凡世,宗辭都會回去一趟。

年少時心懷故國,割舍不斷塵緣,每次下山做任務時,隻要有多餘的時間,都會繞到陸洲去看看。後來被清虛子發現後,便是強製性地報了國恨家仇,為了履行當初跪在師尊麵前發下的誓言,從築基開始,一直到他元嬰期清虛子雲遊四海,這段漫長的時間裏,宗辭再沒回去看過。

後來,等宗辭化神後,帶著厲愁一起入凡世歷練,中間也抽空回過幾次。現在想想,也不知道當時的淩愁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看他為楚國先人燒紙祭拜。

但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這麼算下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回去看過。

曾經宗辭還很認真地思考過,如果這輩子他隻有不到三年的壽命,那又應該給自己找哪個地方作為埋骨之地。

修真界最重的便是師承。師尊如父,如今脫離師門,也就隻能埋在故國了。

所以說到遊歷,宗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陸洲。可他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一提,就被千越兮記在了心裏。

他彎起眼楮,正想多問,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如今應當過了正月吧?”

“嗯,明日便是正月十五了。”千越兮頷首,“今夜我們便能到陸洲。”

宗辭昏迷了三個月,寒衣節時十月初一,三個月後可不就是正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