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傷痛的記憶(3 / 3)

雪花漫天飛舞,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但是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塊禁區,難道不是嗎?

劉東偉無聲地喃喃自語。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貿然來到天長找章桐尋求幫助了,弟弟的死,給這個女人留下了難以彌補的內心傷痕,而自己的突然出現,等同於又一次揭開快要愈合的傷疤。

這樣很殘忍!

“章大主任,我知道你很忙,現在你們處裏的人手又嚴重不足,可是……”阿城剛想滔滔不絕地繼續說下去,章桐立刻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他。

“有話快說吧,別繞來繞去,我忙著呢,沒閑工夫。還有,別叫我‘主任’了,現在處裏隻有我一個人,就叫我‘醫生’吧,聽著順耳一些。”

阿城不由得愣住了,他囁嚅了半天,才終於想起自己剛才所要說的話題。

“章,章醫生,張局和我剛才在商量,基於你所收到的那兩個物證,我們是不是應該要著手重開十三年前的那個案子了?”

一聽這話,章桐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筆,她抬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阿城:“十三年前的案子?你所說的是不是陽明山中學女生被害的那起案子?”

阿城認真地點點頭,他在章桐身邊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沒錯,就是那起案子,我在查以往案件資料的時候知道的,聽檔案組的前輩說,死者還是我們一個警員的家屬,案子至今未破,真的很讓人心裏難受。章醫生,你知道那起案子嗎?那時候我和張局還沒有來這個警局工作,所以對案件的過程進展並不是很清楚。”

“我當然記得,”章桐的目光躲閃開了,她點頭,緩緩說道,“我是當班法醫之一,雖然不是主檢法醫,但是驗屍報告是由我親自填寫的。”

“那就太好了,我正發愁怎麼打聽到當時負責屍檢工作的法醫下落,你也知道,沒有當班法醫的簽字,重開案件的手續就不完整。”阿城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現在好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對了,章醫生,跟我說說那件案子,聽說那個警員後來出事了,是真的嗎?”

“他叫歐陽景洪,原來是緝毒組的一名出色的探員。死者就是他的獨生女兒歐陽青。他女兒的突然死亡把他徹底給毀了。後來在一次行動中,他因為精神恍惚,槍支走火而錯殺了自己的搭檔。他為此被判了十三年的徒刑。”章桐不無遺憾地說,“他本來是一個好警察,也有著不錯的前途,可是,十三年前的那個雨夜,自從他女兒的屍體被發現以後,他就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阿城的臉色突然變了:“你說什麼?他叫歐陽景洪?檔案中我沒有看到他的名字,你確定死者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章桐點點頭:“怎麼了?”

“沒什麼,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阿城說。

“他可是緝毒組的名人,到現在,光榮榜上還有他的名字,可惜的是他的一生被徹底改變了,他本來是個好警察,可惜啊。”

阿城若有所思地小聲嘀咕了句:“說實話,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遇到這樣的情況,可以理解的。”

“你說什麼?”章桐一愣,她沒聽清楚阿城的話。

“沒什麼。對了,章主任,十三年前的那件案子,為什麼會成為懸案?難道就找不出哪怕一丁點的有用的證據嗎?”阿城轉而把話題扯開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死者的社會關係非常簡單,也沒有結仇,唯一的可能,就是死者的屍體被發現時,渾身赤裸,沒有穿衣服,也就是說,她在死前有可能遭到了性侵害。雖然說在死者的體內並沒有發現生物檢材樣本的存在,但這並不能夠排除凶手曾經使用過工具。而發現死者屍體的地方,是處於城郊結合部。那裏的流動人口非常複雜。而這種流竄性的性犯罪,你也知道,臨時起意較多,一般來說是根本沒有任何規律可循的。但是大家還是沒有放棄,四處走訪調查,試圖尋找有用的線索。直到大半年後,一無所獲的我們才不得不把它定為懸案。”

“死者的具體死因是什麼?”

章桐想了想,回答:“機械性窒息死亡。”她伸出雙手,做了一個環狀,朝自己脖子上比劃著,“她是被人這麼用繩子給活活勒死的。至於繩索,很普通的繩子,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在市場上隨處都可以買到。”

“那屍體上的缺失部分,後來找到了嗎?”

“你是說死者的眼球?沒有,一直沒有找到過。”章桐肯定地點點頭,遺憾地說,“大家幾乎搜遍了發現屍體的現場周圍兩平方公裏的每一寸空間,沒有找到,我想,應該是被凶手帶走了吧。”

“我記得當時現場剛下了一場雨,雨勢不小,而屍體暴露在雨裏,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幾分鍾後,阿城默默地推門走出了法醫處辦公室,大門在他身後靜靜地關上。章桐完全能夠理解阿城此刻難以言表的心情。阿城去年年初才結的婚,上個月當了爸爸,拋開同為警員的身份不說,作為一個父親,阿城著實真切地感受到了歐陽景洪當年內心深處的痛苦。

“章主任,薛警官沒事吧?”實習生陳剛從屋子一角的鐵皮文件櫃旁抬起頭,不放心地問道。

“不用擔心,我想,他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罷了。”章桐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自己手頭的工作。剛才,她本來很想對阿城說“別想太多。”但是,最終還是選擇打消這個念頭。

遲早都會知道,何不坦然去麵對呢?這樣至少他會更加懂得珍惜自己現在的生活。

想到這兒,章桐的心裏也就踏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