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潘多拉魔盒(2 / 3)

這局賭注,他絕對是贏定了的!

“趙家瑞,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告訴自己的家人嗎?”趴在崗哨旁邊的“皮球”的嗓音漸漸有些聲嘶力竭。為了爭取到這最後采訪的機會,“皮球”幾乎費盡心機,動用了所有的關係。

趙家瑞停下了腳步,抬頭,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聳聳肩,搖搖頭,然後在法警的簇擁下繼續向前走去。

“不說你老婆的話,那你的孩子呢?他將來總會知道真相,難道你就沒有一句話留下來給他嗎?難道你就真的不想告訴他們你根本就不是殺人犯嗎?……” “皮球”不甘心地大聲吼著,生怕自己的聲音太過於渺小以至於對方沒有聽到。為了能搶到重磅新聞,他冒險拋出了自己手中的最後一張王牌。

孩子!殺人犯的孩子!

這一句話,終於撕毀了趙家瑞精心修飾的假麵具,他先是愣了一兩秒鍾,緊接著渾身就像遭到電擊一般一動不動,突然用大得可怕得力氣掙紮了起來,竭力想離開這個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隊伍。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的身體很快就被法警架著匆匆消失在了刑場的鐵門後麵。鐵門在身後應聲關閉,這意味著生的世界也就不會再屬於他了。

趙家瑞不無絕望地意識道,再也無法挽回了,自己所做的努力或許都將付諸東流。

心裏一涼,他緊閉雙眼,熱淚瞬間奪眶而出……

槍聲過後,一切恢複平靜。

值班法醫卓佳欣草草地勘驗了趙家瑞的屍體,隨即就在死亡確認書上簽下了被處決犯人的死亡時間和見證人的名字。

門外,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普通灰色麵包車早早地就候在那裏。連環殺人惡魔趙家瑞在臨死前總算做了一件好事—他簽署了身上所有可以用來移植的器官的捐贈書。所以,為了不損傷眼角膜,在值班法醫的監督指導下,最後的子彈被以一種特殊的角度穿過了他的腦幹。死亡是在瞬間發生的,而作為回報,他走的時候沒有痛苦。

趙家瑞的遺體會被以最快的速度運往市立醫院做盡可能多的器官摘取。當然了,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沒必要讓太多人知道。

瘦小的屍體被搬上了擔架,在為他蓋上白布的那一刻,卓佳欣法醫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板上的假發並重新又放回擔架上。他一抬頭,無意中看到死者的眉毛竟然是精心文上去的,這在男人身上確實是很少見,不隻是頭發,身上的汗毛也很稀少,這讓死去的趙家瑞此刻看上去顯得格外渺小瘦弱。

難道說那個刑警隊的說的是真的?不過那樣一來也未免太誇張了吧。想到這兒,他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苦笑。

別想太多了,不是自己職責範圍內該去考慮的事。現在呢,所犯的罪孽已經用自己的生命去彌補了。至少讓他死後有點最起碼做人的尊嚴吧。畢竟在法醫麵前,所有的死者都應當是同樣平等的。

目光最後打量了一下擔架上這具已經毫無生氣的軀體,正在這時,卓佳欣本能地微微皺了下眉,他在死者的雙下肢腳踝上方竟然看到了骨折的跡象,難道說一副簡單的腳鐐就能把人活生生地給戴骨折了嗎?

還有,趙家瑞眼角的是淚痕嗎?聽說過這個男人活著時候的殘忍,在他手下幾乎沒有活口留下,而他殺人從來都喜歡用刀,不是普通的刀,而是那種帶鋸齒和倒鉤的特製美式卡巴軍刀,在他手下死去的十一個人,除了第十一個死者隻找到頭顱以外,其餘十個死者身上的刀傷從來就沒有少於過四十這個數字,最多的那個屍體上竟然有七十二刀,從腰部開始往下,刀刀都精準地遠離致命的要害。

所以,可以推測這十一個人的死因,無一例外都是因失血過多所導致的失血性休克並發彌散性血管內凝血,最終被寫上屍檢報告的結論則是簡單的專用醫學術語“多髒器功能衰竭”。看似毫無痛癢的這幾個字,但是身為法醫的卓佳欣知道,那樣的死,卻是很痛苦而又漫長的,而這樣冷血的殺人犯,臨死前卻竟然流下了眼淚,卓佳欣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話說回來,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為自己的可恥行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的遺願理所當然也就該得到尊重。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監獄外的媒體很快就會散去,去繼續追逐下一個能博人眼球的新聞,相信要不了多久,人們就會忘記這個案子,連同那十一條無辜的生命一起遠遠地拋在腦後。

用力關上車門後,麵包車就迅速開走了,走的是一條非常僻靜的小道,不會有媒體知道。當值法醫卓佳欣長長地出了口氣,他知道自己也很快就會忘記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幕,畢竟這隻是工作而已。

這裏的一切都會恢複平靜,直到下一次槍聲響起的時候。關於死亡,自己周遭的一草一木早就已經司空見慣了。

隻是拿著登記簿走出鐵門的時候,卓佳欣的心裏卻一直翻來覆去地糾結著一個奇怪的念頭:前段日子參加例會的時候好像聽刑偵隊的同行說起過趙家瑞的案子中還有一具屍體至今都沒有找到,而已經發現的屍體中的一具也隻找到死者的頭顱,暫且不論屍體的完整,畢竟也是一條人命,所以雖然知道是十二條人命,但是上報的時候秉著“一屍一命”的原則,卻不得不改為十一條。卓佳欣不明白為什麼趙家瑞就是不願意說出那第十二具屍體的去向並且隻求速死,抑或那人根本就沒有死?

他無奈地搖搖頭,看來自己真心不適合去憑空瞎想,但願時間能讓死者的家人早一點放下這場夢魘吧。

寒風凜冽,就好像要把人活生生地給撕成兩半似的。

工作敬業認真的“皮球”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高高的醜得讓人無法直視的監獄院牆,就毫不猶豫地彎腰鑽進了自己的車。

他要做的事還有許多。趙家瑞雖然已經被處決了,但是事情卻並沒有就此結束。在漫長的一年審訊過程中,趙家瑞始終都沒有說出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做,也拒絕交代詳細的犯案過程,他全盤接受了所有對他的指控,並且放棄了所有的上訴機會,隻求速死。雖然有足夠的證據指證他所犯下的罪惡,但是在法庭上的每個旁觀者的心裏其實都很清楚,趙家瑞在被警察抓住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現在站在被告席上的,隻不過是一具徒有其表的行屍走肉罷了。“皮球”卻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