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入東宮(2 / 3)

陳朝舉國信奉佛教,從皇族到百姓莫不如此。後來的唐朝詩人杜牧在《江南春》裏描寫了當時佛法興盛的景象: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佛教成為國教,道教在陳朝處於邊緣化的狀態,白雲觀之所以出名,全仗道長劉清玄神通廣大。

這天,劉清玄手持拂塵,身背桃木劍,衣袖飄飄來到了太子府。周若蘭見劉清玄鶴發童顏,很有仙風道骨的神采,不由對他肅然起敬。一番寒暄後,周若蘭讓張康引路,陪劉清玄在太子府裏裏外外仔細踏勘。

劉清玄在太子府踅摸了半個多時辰,沒發現任何異樣。但是,走到陳伯茂所住的寢宮前,他突然雙眉緊鎖,倒吸了一口涼氣。

張康見狀,趕忙上前問道:“劉道長,有啥不對勁麼?”

劉清玄用拂塵朝麵前的宮殿指了指,沉聲道:“此處繞著一團濃稠的黑氣,貧道想進去瞧個仔細。”

張康點點頭,把劉清玄領進了太子的寢宮。劉清玄在寢宮裏轉了一圈,來到書房門口時猛然收住了腳步,緊接著,他雙目炯炯,指著房門緊張地問:“誰在裏頭?!”

張康道:“太子殿下在裏頭讀書。”

劉清玄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湊到張康耳邊,壓低聲音說:“若貧道沒有看走眼,妖孽就躲在這間屋子裏!”

張康嚇了一跳,因為他曉得,此時書房裏隻有陳伯茂一人。平日這個時辰,陳伯茂通常在後花園習武,今天他奉母命呆在書房,專候劉清玄光臨。原本就要給太子看相,此時聽劉清玄這麼一說,張康便輕輕叩門,說道:“殿下,劉道長到啦。”

書房裏傳出“有請”二字。張康聞聲,輕輕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隨著書房門開啟,一個長身玉立、容貌俊雅的青年男子從書案前站了起來。劉清玄目不轉睛地盯住他,臉色陡然凝重。

那青年正是陳伯茂,他放下手中的書本,衝劉清玄笑道:“這位就是劉道長吧。”

劉清玄這才回過神來,忙向陳伯茂抱拳作揖。陳伯茂請劉清玄坐下,張康給他斟了一盞茶。落座後劉清玄仍緊張地看住陳伯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陳伯茂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試探著問:“母後請道長為我相麵,道長可看出什麼蹊蹺麼?”

劉清玄沒有回答,反問道:“貧道想給殿下把把脈,不知可否?”

陳伯茂挽起衣袖,將手腕伸到了劉清玄麵前。

劉清玄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細細切了切脈,對陳伯茂道:“殿下血流通暢四體康健,這臉上的黑氣,定是妖孽纏附所致了!”

沒等陳伯茂開口,張康先接過了話頭:“劉道長,殿下皮膚白晰麵色紅潤,哪裏有什麼黑氣呀!”

劉清玄冷笑道:“張總管看到的是表象,貧道瞧見的是內在。”

張康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是了,是了,道長道行高深,獨具慧眼,非在下這等凡夫俗子可比。”

陳伯茂一直沒吭聲,這時才衝劉清玄問道:“道長說我妖孽纏身,不知是何等樣的妖孽?”

劉清玄微閉雙目,掐指算了一番,答道:“這是一隻修行近千年的妖狐,隻因迷上了殿下,它舍棄修成正果的機會,緊緊纏附在殿下身上。”

陳伯茂低頭在自己肩膀上嗅嗅,又在胳膊上聞聞,然後笑嘻嘻地問:“既是妖狐纏身,我身上為何沒有狐臊味?”

劉清玄解釋道:“此中原委,和張總管方才的困惑相同。”

陳伯茂眼珠一轉,猜測道:“也就是說,道長已聞到了狐臊味,而我卻聞不到?”

劉清玄撚須點頭。

“那麼,這隻狐狸在我身上纏了多久?”陳伯茂問。

劉清玄又掐了掐指頭,說道:“已有三年多。”

陳伯茂大惑不解,自言自語道:“咦,這就怪了。聽說凡是被狐狸精纏上的男子,不是形銷骨立便是精神萎靡,這妖狐纏了我這麼久,我卻精力充沛身體康健,這是咋回事啊?”

劉清玄又解釋道:“這畜生用情甚深,暫時還不忍加害殿下。”

“原來如此。”陳伯茂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嗯,看來,這還是一隻有情有義的狐狸精嘍。”

張康聽陳伯茂說得有些不穩重,便幹咳幾聲,以示提醒。

也不知陳伯茂沒發覺還是佯作不知,隻聽他繼續道:“既然這狐狸精不會傷害我,那由它纏著也無妨。”

“不可,不可!千萬不可!”劉清玄連連擺手,“這孽畜此時不傷害殿下,不等於將來不傷害殿下,況且……”說到這兒,劉清玄突然打住話頭,扭臉望向張康。

張康會意,趕忙對陳伯茂道:“娘娘讓卑職把劉道長請來,就是要替殿下捉妖,此事關係重大,殿下不可小覷。”

陳伯茂“哦”了一聲,臉上仍是一副少年人的調皮樣。

張康和劉清玄交換了一個眼色,起身對陳伯茂道:“現在孽根已經找到,卑職要向娘娘稟報,看娘娘如何處置。”說著,他衝陳伯茂躬了躬身,和劉清玄一同退出了書房。

周若蘭常居被稱為台城的皇宮,有時也到太子府小住,太子府東跨院的鶴壽堂便是皇後的寢宮。此時,周若蘭正在鶴壽堂等消息。

見到周若蘭,劉清玄把適才對陳伯茂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周若蘭聽得心驚肉跳,顫聲道:“劉道長,殿下一直無嗣,就是因為妖狐纏身麼?”

劉清玄點了點頭:“正是。妖狐迷戀上了太子,想占為己有,便使妖法不讓太子與其他女子生育,這便是太子一直無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