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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半月已過。
這其間,一切都在發生著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鄭興他們籌借本銀要跑口外販牲口,原以為人們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很難籌到,沒想到事情一發動起來,很快便在村人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進展得十分順利。不少村人都認為大孝子鄭興這後生信得過,而且有膽識、有作為,把銀子交到他手上放心,靠得住;同時認為按照他們借五十兩銀子,分文不取按地頭價捎一頭牲口回來的做法劃得過賬,是日子翻身千載難逢的極好機遇。一時間,鄭家門庭若市,許多村人紛紛主動找上門來,要把銀子借給他們,要他們給捎一頭牲口回來。有的人即使自己手頭拮據,也在想方設法求朋告友到處抓借,僅幾天工夫就籌借到近千兩銀子。鄭興、黑子、二愣為此滿心歡喜,三人打算本銀籌集齊備後便盡快擇日啟程。
變化最大的還是唐鄭兩家之間的這門親事。自那日鄭老找到媒妁山花兩人商定,讓不推的磨子自轉後,媒妁山花還真就沒去上唐家的門,那不推的磨子果然就自轉了起來。
那天,鄭老和鄭媽正在為兒子的婚事一籌莫展,就見唐老先生一臉愧意走進門來。這位久未登門的不速之客,讓鄭家人不禁眼前一亮!夫妻倆滿腔熱情地招待,唐老先生滿臉愧疚地說:“親家,唐家實在對不住你們,鄭興、紫薇倆孩子的婚事,隻是一場誤會,紫薇娘弄得兩家疙疙瘩瘩很不好意思。”鄭老勉強一笑,欠了欠身趕緊道:“哪裏哪裏,誰還能去怪她,一個婦道人家,都是一時想不開幹出來的事。再說,要不是鄭興棄考,哪會惹出這等誤會來?如今把事情說開,一河水不也就開了嘛!”
唐老先生苦笑道:“你就怪罪她也沒用,現在她已經是一個失瘋的人了!”鄭媽聞聽,驚訝地問道:“你說甚,瘋了?親家母好好一個人,怎麼就會瘋了呢?”
唐老先生深歎一口氣道:“快別提了,也許是她命該如此。為這門親事,那幾日她像昏了頭似的,我怎麼都勸不下她,非要到神廟祈神不可。結果那日從神廟出來遇到一位老道,那老道說,我女兒百日之內必有大劫大難從天而降,聽了這話,夫人想不開鑽了牛角尖,回來沒幾天就失瘋了。”二人聽得滿臉悲戚,鄭媽沉默少頃,歎道:“那老道的話也太嚇人了,可唐媽是識文斷字的人,怎麼會去相信他那番渾話呢?”唐老先生搖著頭唏噓了一陣,滿臉悲淒,沉默不語。
接下來,唐老先生又坐著拉呱了許久,把話說開,大家都開開心心、高高興興,才從鄭家告辭出來回到家中。
當天下午,紫薇也打扮靚麗地來到鄭家,這讓鄭家人高興異常。紫薇進得門來,還像以往那樣手腳勤快,一進門就幫鄭媽幹這幹那,甚活都做。不過,明顯看得出來,經過這場婚變風波,她的臉上已不知不覺平添了幾分憂鬱之色,不像以往那樣有說有笑了。
還有一重大變化是,不知不覺,鄭老對兒子夥同黑子、二愣要跑口外販牲口的事,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那日,他將鄭興叫到跟前,一臉肅然道:“我問你,你跟二愣、黑子跑口外販牲口的事,目下籌劃得怎樣?”見父親一反常態,對這事口氣對了路,鄭興連忙道:“回爹話,本銀已籌集得八九不離十了,打算頭回販運,先投入二千五百兩的本銀,很快就會籌齊。”
聽鄭興這麼說,鄭老思慮過一陣,長舒一口氣道:“跑就跑去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爹也在想,人這一生,前怕狼後怕虎,終究是什麼事也做不成。爹已老邁,又有重病纏身,怕活不過幾年了,總想在爹睜眼的時候,能親眼看見吾兒闖蕩出一片天地來,爹閉上眼也就放心了。”
見父親態度大變,鄭興急忙撩袍單腿跪在父親麵前,感激道:“多謝爹的恩準,有爹這句話,兒子心中就踏實了。至於怎樣去做這樁生意,兒子和黑子、二愣已向不少有經驗的長者請教過了,我三人打算請我魏叔為我們的軍師,為我們出謀劃策,爹不必為這事費心多慮。請爹相信兒子,兒子不會讓爹失望,我會加倍努力,闖蕩出個樣子來讓爹看的!”說過這話,深深向父親施過一禮,便站了起來。
鄭老輕輕點了點頭,道:“那營生也不是好幹的,爹要告誡吾兒,千萬要記住你爺那陣跑口外的教訓,咱家說什麼也經不起那種折騰了。”
“請爹放心,兒子會萬分謹慎。”
這其間,還有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一個不好的變化,就是鄭媽被病魔嚴重纏身了。鄭媽經曆了兒子的這場婚變,似乎已元氣大傷,這些日幾近暈厥,雖未患大疾,卻病懨懨一直臥床不起。鄭興除不斷出去要與黑子、二愣籌備跑口外販牲口的一切事宜外,回家還要精心服侍母親,生爐做飯,鍘草喂牛,被裏裏外外好些事情忙活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