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金剛娘臉上立刻光亮起來,望著鄭興不住點頭道:“看看看,鄭興侄子真不愧是肚肚裏識了字的大秀才、大孝子,大嬸就知道你不會把兩個金元寶白拿去的。老侄子你說,什麼時候歸還我們趙家?要不,大嬸現在就跟著你過去拿?”鄭興淡然一笑,道:“大嬸急甚,你放心,你侄兒說話一定算數,一定會把兩個金元寶歸還給你們趙家的。隻是,現下大嬸忙著有好多事要做,侄兒我也正遇一急事,要給我娘上山采藥去,哪顧得上這些!”
金剛娘聽得頓時愕然,瓷在那裏半晌,苦笑一下,臉上立即換了另一種表情說:“哦,顧不上就先在侄子那裏放著吧,等事少了大嬸自己去拿就是了。”她頓了頓,眼珠子轉了幾轉道,“唉,老爺子突然這樣老下,趙家的大男人又都不在,好多事情就落在你大嬸身上了。這不,我兒金剛要為他爺出氣,抬著棺屍到縣衙去鬧,你大嬸婦道人家一個,見識淺薄,一時倒拿不準主意了。鄭興侄兒是識文懂理的人,大嬸問你,這事到底該怎麼辦呀?”
鄭興想了想,正色道:“老爺子被縣衙役推倒摔傷一病不起,生出大病來辭世,你們趙家人倒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如果真要是就這樣不聲不響、稀裏糊塗地抬出去埋掉,說句不該說的話,我倒覺得你們趙家後代有悖於孝道了!”
金剛娘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說氣是該出的,他們也不是那種不孝道的人,隻是擔心沒權沒勢,惹不起人家官府的人。周圍的村人就七嘴八舌喊叫起來:“鄭興說得對,這也欺人太甚了,怕什麼,把人抬到縣衙去鬧,絕不能這樣把人白白地死掉!”
“你們趙家人也太沒出息了,怎麼不敢給老人去做主?”
“把死人抬到縣衙鬧狗日的去,縣衙役怎麼就能隨便打人,弄出人命來這樣逍遙法外?”
在鄭興的一番開導和眾人強大的聲威麵前,金剛娘也就變了態度,她叫來兒子金剛,讓他去叫村長魏老先生過來商量此事,趙金剛深深點了點頭,正要轉身離去,就見魏老先生眼裏冒著火氣佝僂著腰身一晃一晃進來。其實,魏老先生就是來為趙家人坐底做主說硬話的。魏老先生滿臉怒色,不等別人開口問話,就憤然道:“你們趙家人不能把老人就這樣沒出息地埋掉!把棺屍抬到縣衙去,看他們怎麼交待!別讓他們覺得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軟弱可欺!”
眾人見村頭魏老先生說出硬話來,一時就又你一言我一語附和著紛紛議論起來,更加堅定了把棺屍抬到縣衙去鬧的主張,說即使鬧不出個名堂來,不爭一口吃,也要為趙家、為整個孝河人家爭回一口氣。群情激憤,個個摩拳擦掌,怒目圓睜,十分氣憤,恨不得立馬就抬著棺屍飛到縣衙去鬧。趙金剛說:“魏叔,多會兒你都是我們的頭領,快發話吧,怎麼抬著去鬧,我們都聽你的!”
魏老先生麵色凝重起來,遲疑半晌道:“你魏叔是一村之長,不能明目張膽地領著你們到縣衙去鬧事,讓鄭興領著你們去吧,你們都聽他的。”他略一尋思又道,“怎麼抬著去鬧?保順、左善、福滿、根旦、來喜還有你,你們這些年輕後生前麵抬著棺木,你們趙家人掛了重孝跟在後麵,村裏做甚的也都停下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組成一個長蛇陣都跟在後麵,造起勢來抬著棺屍去,把棺屍硬生生地擺在縣衙當院!人命關天的大事,叫他陳夢章出來當麵對質作答,看他怎麼向老百姓交待,鬧不出個名堂來才怪哩!”
魏老先生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一落地,村人頓時嚷叫成一片,連聲叫好。當即就雷厲風行地行動起來,分頭去做準備。
很快,前麵由精壯後生架著棺柩,後麵跟著一長溜孝男孝女,再後麵是全村凡能走動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足有二三百人的一列奇怪的長蛇隊陣,一路吵叫著浩浩蕩蕩地朝縣衙開去。
不到一個時辰,架著棺材的隊伍就來到縣衙門外。
兩個當值的門衛手扶腰間掛著的刀柄,滿臉莊肅地立於大門兩側,見眼前開來這樣一支奇怪的隊伍,不禁一怔,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凶著臉上前攔下喝道:“你們要幹什麼?不許進!”
“你們快閃開,讓我們進去!我們是抬著被你們縣衙役推倒致死人命的棺屍,來找縣太爺說理的!”人群中有好幾個人這樣高聲喊道。
“那也不行!這是縣衙門,是你們隨便進的地方?快退下去!”
“我們知道這裏是縣衙門,衙役打死了人,為什麼不讓我們找縣太爺講理去?”
“說不行就是不行,還不趕快退下去。明不明白,聚眾闖衙鬧事,是觸犯大隋條律的!”其中一門衛將麵前架著棺木擠來的人猛地一把推開,大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