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聽到了了不得秘密的人想悄悄退走的時候,不都會碰到什麼花盆之類的東西,被屋子裏麵的人發現麼。俏俏緩緩這樣想著,一股氣從心底裏頂上來,她突然抬腳把那個繪著富麗堂皇牡丹花的花盆用力踹倒。花盆並沒有摔碎,隻是在石台上磕碎了一個角,發出了清脆的倒地聲。屋子裏的人聽到聲音,停了交談,門開了,媽媽出現在門口,看到站在門口背對著她的俏俏,有些驚訝的開口道,“你怎麼在這裏?林公子走了?”
俏俏背對著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跟你說話呢,林公子走了?”
俏俏終於轉過身,臉色蒼白,連唇都是白的,但她臉上卻是笑著的,就像她平常對著媽媽時的笑一樣。她笑著道,“他睡過之後就走了,我想吃芙蓉酥了,就想來跟媽媽要點零花錢。”連語調都是輕快中帶著小女兒的撒嬌。
媽媽上下打量了下俏俏,除了臉色不太好,其他沒什麼異常,便沒有起疑,畢竟女孩第一次都會不舒服的,臉色不太好很正常。想著那一大筆銀子算是穩穩入了自己的手裏了,她回房取了錠金子給俏俏,笑眯眯的道,“別總想著吃,剩下的錢去買點首飾帶著,你老這麼素著林公子會不喜歡的。”
“嗯。”俏俏接過金子,嬌生生的道,“知道啦。”
“回去吧。”媽媽拍了拍俏俏的肩,沒有發現潮濕的衣服下的顫唞。
俏俏看著門關上,握著金子,回了自己的房間,便開始翻箱倒櫃。既諸給過她一柱傳音香,說是隻要點著了,既諸就會來找她的。她的世界被顛覆了,什麼都變成了陌生的模樣,既諸一定不是的,她現在很需要既諸。她在櫃子的最底層找到了那細細的一根香,手抖得太厲害,往外拿的時候不小心把香掐成了三段。選了最長的一段點上,俏俏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的看著香端一個火紅的紅點,一嫋煙緩緩飄出。然後她看著那截香燃到最後,自行熄滅了,心裏似乎也有什麼跟著那香火一起滅了。
她吸了口氣,在屋子裏惶然踱了兩圈,又拿出第二截香點上。
直到第三截香也燃盡,她縮在椅子上,緊緊抱著自己,將腦袋埋在雙臂之間。
屋子裏點了五根蠟燭,一室通明,她卻仍然覺得周圍一片漆黑,像小時候的一次溺水,周圍都是漆黑的海水,她掉在裏麵,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隻有無處不在的冰冷海水裹住了她的全身。
她好害怕。
朝夕相處的親人在一瞬之間變了臉色,溫暖的親情變成了金錢上的利益關係,她在這麵目全非的世界裏,覺得無所適從,彷徨無助。絕望如惡毒的蛇攀住了她,吐出猩紅的信子,發出惡臭的氣息。
她抬起頭,看到了那錠被她隨手放在桌子上的金子。她突然想起來,前幾日,沉月樓裏一個吞金自盡的姐姐。聽說那姐姐把自己攢下來的錢都給了一個來趕考的書生,那書生給了她自己金榜高中就娶她進門的承諾,誰都不信,隻有她信了,交出了自己的全部,等著他帶她脫離青樓的那一日。結果書生沒有高中,自然也沒有能帶她走,反而一言不發的消失了,連告別都不曾給她一個。那姐姐在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選擇了吞金自盡,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見過那姐姐幾麵的俏俏一邊覺得難過,一邊為那姐姐覺得不值,這樣一個男人,走了應該慶幸,否則不知道還要被坑些什麼。不過是錢都被那負心人拿走了,再賺便是,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輕易就放棄自己的生命呢?那時的她還不明白,錢沒了是可以再賺,心死了,卻是很難活過來的。與其沒有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還不如選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