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你出去等吧,廚房油煙大,別嗆著。”

他穿著寬鬆的家具T恤,鬆鬆垮垮地係了個圍裙。不知是不是錯覺,霍明鈞總覺得謝觀的身姿與以往有些不同,似乎更挺拔一些,站在灶台前炒個菜都堪稱寫意瀟灑。

他背部領口下露出膏藥貼的一角,霍明鈞賴在門口不肯走,問:“肩上怎麼了?受傷了嗎?”

“孩子沒娘,說來話長,”謝觀哈哈一笑,不甚在意地給另一個灶眼上咕嘟冒泡的砂鍋調成小火,“一會兒告訴你。”

他手頭一忙,就來不及對霍明鈞保持慣常的恭謹態度,短暫地將他劃進了“自己人”的範圍,講話口氣裏充滿敷衍的縱容,像對待跟在屁股後麵的小尾巴,被纏得緊了就漫不經心地哄上一哄。

小廚房的氣氛一時柔和下來。

霍明鈞難得地沒有再堅持,退回客廳裏等開飯。他心裏覺得這簡直荒謬,身體卻仿佛早已陷入家常與平淡織就的溫柔陷阱。

鍾和光的詰問再次浮上心頭,那個離奇的猜想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霍明鈞不得不承認,哪怕他當時否定了鍾和光,但這個猜想終究在他心裏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它抓住了霍明鈞十年來心存的最後一絲僥幸,別說根除,稍微碰一下就是地裂山崩。

沒過多久,謝觀從廚房裏探頭喊:“開飯了!”

霍明鈞思緒被打斷,起身去洗手。謝觀把折疊的餐桌放下,六菜一湯,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整桌。

從洗手間出來的霍明鈞都被驚了一下:“你今天請了多少人?”

謝觀把一盆蝦滑菌菇湯放好,解下圍裙掛回門後:“哎,這就受不了了?我還以為你每天得翻水牌決定中午吃什麼呢。”

“少看點不著調的小說,”霍明鈞動手給他盛了一碗湯,“沒看出來,你手藝不錯。”

“小意思,熟能生巧。”

謝觀把筷子放在他手邊,接過霍明鈞遞來的湯。兩人分工明確默契十足,明明隻在一起吃過幾次飯,卻熟稔得仿佛共同生活過一樣。

世界上怎麼會有素昧平生兩個人,卻擁有這樣天生而恰好的默契?

從這頓飯裏能看出謝觀確實是真心誠意地感激他,除了兩個時蔬做得家常些,其他都是費工夫又考驗手藝的菜。鬆鼠鱖魚的盤子邊上居然還有兩朵胡蘿卜雕花,賣相精美的跟此情此景完全不搭。

霍明鈞夾了一筷子魚肉,謝觀雖然對自己的手藝有自信,但莫名地有點期待他的評價:“怎麼樣?”

霍明鈞又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蟹粉獅子頭:道“你要是去當廚師,肯定比現在混得好。”

謝觀:“哈哈哈謝謝誇獎。”

霍明鈞:“我是說你現在混的差。”

謝觀:“……”

“好了,知道你混得好,事業有成還會做菜,”霍明鈞見好就收,順毛道,“聽說你剛接了部新戲?”

“‘事業有成’這四個字從你嘴裏說出來,聽著特別像在諷刺我,”謝觀鬱悶地扒了口飯,“新戲說多了都是淚。你剛才不是問我肩上是怎麼回事嗎?為了拍戲正跟老師學太極呢,最近開始實戰,天天被專業選手吊打。那幫孫子平時看著人模狗樣仙氣飄飄的,一到對戰就下狠手。要不是惦記著你這頓飯,我肯定出門直接奔人民醫院搶救室去了。”

“你好歹也算半個公眾人物,注意言辭,”霍明鈞讓他逗得想笑,又忍不住有點擔心,“隻是表演而已,有必要這麼嚴格嗎?”

霍明鈞一看就是個相當嚴厲的人,無論對人還是對己。謝觀微微挑眉,有點詫異他居然會說出這種話,隨口胡扯道:“可能老先生看我骨骼清奇,是天生的練武奇才,所以想收我當關門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