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鈞歎氣,“看樣子還是下手輕了。”

謝觀忍笑:“我都二十五了,早過了學武的年紀了。老爺子就是職業病,看不得花拳繡腿,想給我扳一扳毛病而已。”

霍明鈞手中捏著的勺子一個不穩,在碗邊輕輕磕了一下。

他堪堪按捺住心中驚訝,麵上若無其事地問:“二十五?你不是九二年出生的嗎?”*

二十五歲……這個歲數也太巧合了。

謝觀沒注意他的動容,隻顧著反省自己嘴賤,幹笑:“不好意思,說漏嘴了。”

“我身份證上生日比實際年齡小。當年簽公司時臉長得比較嫩,經紀人就讓我改小了兩歲,大概是覺得年紀小更容易紅吧……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改了也沒什麼卵用,照樣不紅。”

“確實不太看得出來,”霍明鈞點點頭,“你長相隨父親還是母親?”

“都不太像,”謝觀說,“他倆長得顯老,可能到我這兒老天爺良心發現,基因突變了。”

霍明鈞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他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向謝觀的童年和家庭。謝觀哪是這種老狐狸的對手,分分鍾被他牽著鼻子走,很快就把自己的家底交代得一幹二淨。

“小時候的事記不太清了,”他托著下巴回憶,“我爸說我小時候特別皮,上山下河撒野搗蛋,有天翻牆偷摘別人家杏子時一腳踩空,從牆頭掉下去摔暈了,可能有點腦震蕩,醒了之後連話都不會說,把家裏人嚇得夠嗆,後來找鎮上的一個老中醫針灸了一段時間,才慢慢學會說話。不過等治好失語以後,就不大記得過去的事情了。”

霍明鈞:“失憶?”

“不完全是,”謝觀想了想,“準確的說是比較模糊,有時候能夢見一點。反正也不影響正常生活,就沒去管它。”

霍明鈞本就是抱著探路的打算來赴約,沒想到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他最初對謝觀的判斷在這場談話裏幾乎被全部推翻,而新的疑點卻又接連浮現出水麵。

他隨口挑起個新的話頭,心中暗道看樣子是該讓鍾和光重新回來上班了。

謝觀的手藝確實不賴,霍明鈞這頓飯吃得七上八下,注意力完全不在食物上,居然還比平時吃得多一些。

據謝觀自己說,他高中畢業後當過一段廚師學徒,其實就是打雜的廚工,什麼都幹。做菜是輪不到他上灶台的,他就在一旁站著邊觀摩邊做筆記,回去後自己私下裏練習。後來雖然不做這行了,一手好廚藝卻沒丟下。

由此可見,他這個人其實學習能力很強,做菜、武術、表演,什麼專業訓練都沒接受過,全靠自己觀察模仿,居然也能做的像模像樣,甚至還在往更好的方向不斷進步。

在這背後他吃了多少苦,流血流汗,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就像天生地養的一蓬野草,隻要抓住一縷春風,就能從苦難的塵灰裏抽出新芽。

“下午還有事,先走了。”

霍明鈞取下衣架上的風衣,謝觀送客到門口,半開玩笑似地說:“多謝霍老板今天賞光,歡迎下次光臨。”

霍明鈞笑了一下,示意他留步:“誠意很足,多謝款待。”

謝觀擺擺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反身關上了門。

如果他更仔細一點,就會注意到臨別前霍明鈞眼神中的思量與懷疑,那是山雨欲來前的第一聲輕雷,響徹了日後無數迭起的變故與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