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不大對勁。

真實的爆炸發生在舊廠房, 可在夢裏, 地點卻轉移到了不知名的山道上,還下著雨。自己明明是在火場裏被鐵架子砸了一下, 最後一幕裏的結局卻是墜崖。

而且這個場景, 想想居然還有種熟悉感。

謝觀絞盡腦汁, 半晌才一拍腦門:為霍明鈞掉下懸崖的, 那不是程生嗎?

他立時悟了,恐怕是自己是潛意識裏把霍明鈞兩次遇險重疊起來,所以才會有視角的變化,爆炸和公路逃亡並存。他曾聽過霍明鈞對當年場景的詳細描述,故而在夢境中增添了相應元素,再加上親身經曆的爆炸,才構成了一個混亂顛倒的噩夢。

他慢慢地長吐一口氣,放鬆下來。

爆炸案拖延了兩人外出度假的計劃,但那似乎顯得沒那麼重要了。互通心意後,他們其實隻要待在同一個空間中就相當心滿意足,雖然還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伴侶”,但霍明鈞和謝觀的確已經提前進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謝觀在家養傷無聊,除了每天必須的身體鍛煉不能丟掉外,好歹沒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會找些經典電影或表演來看。霍明鈞為了鼓勵他學習,在網上幫他挑了幾本表演藝術類著作,寄到家裏後,隨時隨地都能看見一隻手裏捧著學術著作,睡的東倒西歪的謝觀。

霍明鈞出於好奇,晚上入睡前拿了一本他的書當床頭讀物,想試試這玩意究竟有多大的催眠效果。結果他一個外行人讀完了半本,仍然雙目湛湛、明亮有神,再看一眼身邊嗬欠連天的謝觀……霍明鈞在心裏默默給他蓋了個“文盲”的戳。

謝觀非科班出身,雖然讀不進書,但他的演技在同齡人當中仍算出挑,靠的是多年經驗積累和觀察模仿。他跑龍套時跟過不少著名劇組,能在現場觀摩很多實力演員的表演,這些現場教學示範再加上天生悟性,支撐起他自己那一套表演方式。

霍明鈞雖然不是一板一眼的學院派,有時候也覺得他應該去接受一下專業培訓,用理論把自己的體係提煉加固一遍;但看到謝觀研究劇本時那種天然的領悟力和表現力之後,又感覺他身上有某種純粹的、本能般的東西,這是最不該被‘係統理論’打磨掉的部分。

謝觀的自我定位倒是比他更中肯:“演什麼技,說的好聽,我現在就是個小鮮肉,靠賣臉為生,用不了兩年就得過氣。等什麼時候我年老色衰了,如果還能站在鏡頭前被觀眾記住,那才叫真的有演技。”

“想的這麼遠?”霍明鈞眉尖一揚,表揚道,“有覺悟,但也不用太謙虛。我覺得你演的挺好,可以提前預定一下十年後的影帝。”

謝觀失笑:“你說了不算,你這情侶濾鏡和粉絲濾鏡加起來得有一丈多厚了吧。”

“其實就算你演技不好、得不了影帝也沒關係,”霍明鈞說,“玄都影業是咱們家的,投資商是你男朋友,想怎麼捧就怎麼捧……”

話未說完,謝觀已經笑倒在他身上。

“霸道總裁人設不崩,拿錢開路,像你會幹出來的事,”他笑累之後懶得爬起來,就軟綿綿地枕在他腿上,感歎道,“不過說真的,跟你在一起太消磨誌氣了。我現在接戲的話肯定沒法好好工作,每天淨想著趕緊撈錢走人,然後回家睡你。”

霍明鈞耳尖微動,重複道:“‘睡你’?”

“你睡我也行啊,”謝觀翻身坐起來,頂著一腦袋蹭亂的毛,嚴肅地說,“甭管誰睡誰,關鍵是‘睡’這個動作。”

不,誰睡誰這個問題還是很重要的。

謝觀躍躍欲試:“怎麼樣,幹不幹?”

霍明鈞掃了他一眼,覺得這事必須要提上日程,不能再等了。

對爆炸案的調查在層層推進,眼看勝利在望,即將把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之時,鍾和光忽然接到老板的電話,讓他統籌一下工作安排,他要休假半個月。

鍾助理萬萬沒想到霍明鈞會在這個時候撂挑子跑路:“先生,那霍明飛的事……”

“先查著,有結果就按我之前說的做,”霍明鈞慢條斯理地道,“霍明飛不要動,等我回來再處理。公司和霍家沒有重大變故,不要來打擾我。”

鍾和光心內一片澄澈,確信恒瑞的老板娘即將花落謝家。他作為一個成熟體貼的助理,無論如何不能在這個時候給自己老板添堵,當即滿口答應,隱晦地表達了祝福,並承諾一定會好好看家。

轉頭就在微信群裏跟另外兩位小夥伴分享了這個消息。

霍明鈞還不知道方茴在背後義憤填膺地編排他老牛吃嫩草、搶走了她家男神,無愧於“當代黃世仁”之稱。當然,這時候他就算知道也來不及把她怎麼樣。

比所有事情都重要的“終身大事”靠在床頭,肢體舒展,在床頭燈薄薄的一層光芒下顯得眉目如畫,不緊不慢地將手機放到一邊:“洗完了?把燈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