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打死不開口,仍舊沉默以對。

霍明鈞等了三秒,見他不答,隨性地一抬手。

保鏢上前,這回的目標卻不再是手指,而是“喀拉”一聲,擰毛巾一樣幹脆利索地擰斷了他右手的手腕。

程立國雙眼翻白,發出一聲悶吼,身體不住抽搐,顯然是疼瘋了。

霍明鈞對滿室慘叫恍若未聞,淡淡地道:“程夫人,繼續。”

三秒之後,再斷一根。

女人終於率先徹底崩潰,發出一聲長長的、無比淒厲的哭嚎。

“我說!求求你!我什麼都告訴你!”

兩個小時之後,潘迎華被掰斷六根手指,程立國被擰斷雙手手腕,打斷了兩根腿骨,霍明鈞才終於弄清了這一深埋於斯的完整真相。

十年前,潘迎華和程立國夫婦居住在H省大興山程家村,以務農種地為生。程立國膝下無子,便從人販子手裏買了一個偷來的男嬰,當做自己的兒子來撫養,取名程生。

他還有個弟弟,是全村唯一一個考上中專的學生,後來娶了鎮上衛生所的護士,也生了個男孩,名叫程深。

程生十一歲,程深十歲那年,H省發生了一次劇烈地震,程家村鎮所在的區域靠近震源,損失慘重。程深父母不幸罹難,唯有被母親安置在樟木箱夾角中的程深得以幸存。地震後,他被送往程家村的大伯家,由程立國一家撫養。

然而受災難後創傷的影響,程深的智力和心理出現了嚴重的發育遲緩障。,偏遠山村根本沒有“心理治療”的概念,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了智障兒童。大伯一家嫌他是個拖油瓶,隻能盡量保證他不被餓死,沒人送他上學念書,也沒有人照顧他了。程生就這麼野生散養地生長了五年,直到有一天他被村裏的孩子們支使,爬進一座荒廢的院子裏撿球。

他遇到了霍明鈞。

程深的堂哥程生,兩人名字相近,而性格截然不同。程生雖然是抱養,但程立國夫婦生不出孩子,一直視他為己出,慣得無法無天。十六歲這一年,程立國將他送到鎮上念高中,程生新交了一批狐朋狗友,迷上了泡網吧打遊戲。

暑假期間,他回到程家村,經常會瞞著大人到廢棄的屋子裏偷點東西,拿到鎮上去賣錢。某天半夜他翻牆出門,正巧看見了同樣偷溜出門的程深。程生心下好奇,想看看著小傻子鬼鬼祟祟地要跟什麼去,便跟在程深身後,一路摸到了關押霍明鈞的那間廢屋。

程深呆呆傻傻,程生卻不傻,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非但不傻,還稱得上十分精明。他繞到前院,觀察了幾天,意識到自己正巧遇上了一樁真實的綁架案。綁匪每人手裏都有槍,那個被關在屋子裏的就是他們的人質。

程生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中二期,最喜歡黑幫鬥毆血花四濺的大場麵,杏仁那麼大的腦子裏沒有一個細胞記得“遵紀守法”四個字怎麼寫。他發現這個秘密後,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報警,而是躍躍欲試地心想:“真他媽酷,我也想幹一票大的!”

有時候,往往越是單純無知的人,狠毒起來越可怕。

程深笨拙地籌劃著幫助霍明鈞逃跑,卻不知道暗處有一雙眼睛,始終在注視著他。

後來霍明鈞也曾疑惑過,當年程深用一瓶高度酒撂倒綁匪偷到鑰匙,按理說他們應該不會那麼快被發現,可偏偏沒跑出多遠,就被後麵的追兵趕上。然而綁匪全部葬身崖底,沒有人能告訴他答案,霍明鈞多方探究無果,隻好將它歸因於運氣不好,酒的度數不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