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凜冽,樹枝擋不住雨水,謝觀**地蜷成一團,不住地發著抖。在他看不見的背後,血不斷從傷口裏湧出,又被雨水衝淡。

好冷,而且好疼啊……

崖壁並不是光滑的,離他最近的上方有一條半天然的羊腸小道,非常狹窄。謝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戰戰兢兢地踩上了並不算粗壯的樹幹,他個子太矮,站在樹上才勉強夠到凸出的路麵。謝觀手指摳進石頭縫隙裏,死忍著左肩鑽心的疼痛,腳在濕漉漉的岩壁上蹬了好幾下,借著一小塊微凹的落腳點,猛地翻上了堪堪容身的小道!

他精疲力竭地趴在路麵上緩了好一會,才搖搖晃晃地扶著旁邊的崖壁站起來,一步一挪地朝下坡方向走去。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山間響起一聲清脆鳥鳴,黑暗褪去,天空變成暈開的墨水一樣清透的藍色。

謝觀早已走出了那片石壁,不辨方向地走進了山上的林子。他發著高燒,喘氣喘得像個老舊的風箱,然而卻跟魔怔了一樣不肯停歇,一意孤行繼續向前走。

腳下忽然一空,石頭鬆動滾落,他來不及驚呼就從山坡上摔了下去,眼前一黑,頭上傳來一陣劇痛——

好痛。

這回的疼是真的,他的魂魄與軀殼成功對接,意識重新回到了大腦深處,一時間,麵容猙獰的粉絲,迎麵潑來的無色液體和樓梯上的墜落……昨日種種,一幀一幀地自腦海浮現,走馬燈似的串聯起了前因後果。

謝觀一睜眼,天旋地轉。他沒抗住腦震蕩的後遺症,撲到床邊吐了。

醫生匆匆趕來,檢查他的身體情況,發現一切正常,便囑咐他好好休養,按時吃藥,惡心頭痛都是正常的後遺症,過幾天就會自然痊愈。

謝觀有氣無力地躺著床上,強打精神也顯得懨懨的,輕聲向醫生道謝。

他昏迷了十幾個小時,折騰完醒來這一遭才發現病房裏多了好幾個人,而他最想見的那個人卻恰恰不在。

“來,喝點水,”一個年輕男人幫他搖起床頭,把杯子遞到他唇邊,“餓不餓,想吃點東西嗎?”

他照顧人的動作非常純熟,溫柔而準確,謝觀無法拒絕地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水,半天也沒想起這人是誰,疑惑道:“您是……?”

“我姓江,江可舟,”男人微微一笑,“霍董有事在外,還沒趕回來,他放心不下你,所以托我過來照顧一下。”

這個名字十分耳熟,尤其是對於西華娛樂的員工來說。

謝觀平時對八卦不太熱衷,一時沒把名字和人對上號,他遊移不定的視線落在江可舟手上,忽然注意到他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澄淨的白金素圈。

謝觀腦海中的電燈泡“叮”地亮起,恍然大悟:“啊!葉總是您……”

江可舟含笑點頭,坦然道:“是我先生。”

老板娘!活的老板娘!據說被葉總揣在兜裏誰也不給看的老板娘!

八卦如一針雞血,瞬間點燃了謝觀的熱情。江可舟見他眼睛都亮了,不由得失笑:“謝老師這個表情,不知道的會以為我才是明星。”

“叫我名字就行,”謝觀不好意思地說,“您叫我謝老師,我總感覺有點肝兒顫……”

“好,謝觀,”江可舟給他正了正枕頭,免的碰到輸液管:“你也別您來您去的了,我比你大,叫聲哥吧。”

江可舟是個特別好相處的人,溫和優雅,不說話時也眼角微彎,好像隨時盛著一分笑意。他比謝觀有文化的多,兩人卻意外地很聊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