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什麼時間來……
這樣吧,明天下午我和兒子四五點鍾吃晚飯,然後送他返校,五點以後我就有空了。
那麼還是青春商場門口。五點半,我等你。
好的。
第二天見麵後,他帶她穿過兩條小街,來到一個住宅樓區。龐大夫家在五樓上。家裏十分整潔,有淡淡的來蘇爾味。沙發茶幾、多功能櫃、適量的書籍、晶瑩J、巧的工藝品等等,纖塵不染,似乎仍有女主人在。
龐大夫衝了兩杯咖啡,兩人一同坐在沙發上。
女人有時真是變幻莫測。他望著她,歎道。
齊心問,你說有什麼東西給我看?
一會兒我拿給你;先喝點咖啡。
齊心忍了忍,端起杯做樣子喝了一口,忍不住又催,東西在哪兒?
龐大夫禁不住笑了,好好好,我去拿。
頃刻,隔壁房間裏響起電子樂器演奏的輕音樂,龐大夫捧著一包東西過來,放在齊心麵前。
這是她的幾本像冊,你先看看。他靠近她坐下。這是她,這是她上中學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她就是這樣,多純潔!這個是她。她在這兒。這個。她……
齊心說,我認得了。
她慢慢翻著像冊,看一個女孩變成女人的軌跡。王霞的確還算得上好看,但身上那股俗氣,齊心不喜歡。
哎哎,就是這幾張,是她和單位裏的人春遊時照的。不知道有沒有……你愛人。
沒有。她說。的確沒有,看著龐大夫將信將疑的眼神,她又搖搖頭。
他說,那次春遊回來她很興奮,半夜我醒來,發現她還沒合眼。這是以前很少有的現象。我看得出來,從她狂熱的眼神裏看得出來,她愛上什麼人了。可是她不說,龐大夫有些沮喪,又說,這之前,我們倆一直很好,各方麵都很諧調。包括性生活。
齊心從麵前揀出一個小本子,有意避開龐大夫的話,問他,可以看嗎?
可以可以,就是給你看的。這是一個很普通的記事本,既有機關報告會的記錄,又有人名、地址、電話。齊心挨頁翻著,副食店的電話;一個沒有區名、街名的門牌號;一張醫院的處方箋,上麵是一串電話號碼,都沒有注明是誰。她放下小本,毫無發現。再翻其他東西,鏽了的假金項鏈;幾張外國郵票:幾雙舊絲襪……
她就留下這些?
怎麼可能就這些?家裏到處都是她用過的東西,沒織完的毛線,她穿過的衣服、鞋,家裏的一切一切都有她的影子……龐大夫說得傷感,向後仰靠,發出天問,為什麼?!
齊心不響。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恨?
好一會兒,龐大夫才緩過來,聲音低沉地說,有時候,想到她的不忠,真想報複……
暮色降臨。
龐大夫突然問道,小齊,你們倆,你和你愛人,性生活方麵……好嗎?
齊心一怔。一年多來,與多少人討論平東的事,從沒有人提過這個問題。當然絕不會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近些日子,她也越加頻繁地想到這一點。如今這話出於醫生之口,倒也十分自然。
她和平東在這方麵當然是絕對不諧調。她缺少興趣,沒有興趣甚至厭惡這種興趣。她很少配合,最多隻是聽任擺布,時而消極抵抗,時而公開抵抗,常常讓平東下不來台。
龐大夫說,這就是你的病因了。那天上午看病的時候我就想到這一點,當然這是不能說的。我們同病相憐,小齊。
齊心一時屏往呼吸,以為他也是性冷淡。
龐大夫繼續說,每個女人都是一塊地,她們的男人都是農夫;農夫照料得好,地力全部開發出來,這女人就會有極好的感覺和正常的興趣;如果開墾得不好,那麼就是土地貧瘠、鹽堿地、一成不收……明白了嗎?問題不在你,而是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