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大人忙碌一日,辛苦了。”話才出口,耳邊聽得雷聲滾滾,我被嚇的怔了怔,汪繹淡漠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衝我點了點頭。
我見他無意同我攀談,隻能乖乖閉了嘴。
暑日的天很是孩子氣,變得有些快,不一會兒,天上就淅淅瀝瀝飄下雨來。我貼在窗帷邊觀雨,雨勢很大,千萬雨滴都連成了絲線,遙遙無盡地由空中墜落下來,蒙蒙雨暮中亮起些燈燭,想是到了婦人們起火燒飯的時候了。
我很有感觸地看了一會兒,聽著叮咚的雨聲,頹廢地盼著身後的汪繹會主動同我搭上一句話,這樣,一定可以打開我的話匣子,叫我把該擺明的態度說個一清二楚。許久,汪繹都沒有出聲,我偷偷摸摸地回首瞟他,一抬眼卻見他已經眯了過去。
他平日臉上就有種多情又冷漠的神色,因閉眼假寐,麵上鬆弛,此刻高挺的鼻梁,倒顯得正氣許多。
我躡手躡腳地蹭到他身側坐了下來,小心謹慎地細細看著他,又輕喚了他兩聲,覺得他當真睡著了。可能正是察覺到他並不戒備我,我忽然就開心了起來。
車外的雨滴落在地上,濺起朵朵水花的聲音叮叮咚咚,我就一直這個姿勢,滿麵喜色地探身瞧他。忽然,車身一晃,我一下沒有穩住自己探過去的身子,撲了過去。
我從未設想過會有這種突發狀況,心中沒有一絲對策。
察覺汪繹一手正捏著我的腕子,一手扶在我腰間的時候,我屏住了呼吸。心中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歡喜,可臉上還是佯裝了懊悔,對視上汪繹的眼睛:“擾了大人,實在抱歉。”
汪繹麵上的表情紋絲不動,一邊扶我在一旁坐下,一邊泰然地看著我,道:“無妨。”
起了這樣的對話著實不易,我又撿了些方才的開懷,眯了眯眼睛,道:“今日被和主子召入宮中實非鶒兒所願,勞煩汪大人這一日的照拂了。”
汪繹搖了搖頭,玩味地瞧著我,慢悠悠道:“令尊偶有一提,今日這是個拴婚的由頭,不知是哪一位王公貴族?汪某有沒有聽說過?”
我聽了這個話,覺得有必要抓住時機,同他解釋一二,太過婉轉總易錯過時機,遂道:“是十三皇子,不過,鶒兒並未見到他。”
汪繹眨了眨眼,眉頭微微蹙起,抬手由一旁拿起一把折扇,邊展扇子邊問道:“這是何故?”
我以手背揉了揉鼻尖,嘁聲道:“想必同鶒兒一般,也是個抵觸的意
用了晚膳,我帶著雪衣逛到了後院。幽黯的月光灑下來,仿佛墜入夢境。我坐在亭子中的靠榻上,右手撐著靠榻斜長的扶臂,有些憂鬱地看著天邊。
阿瑪在管教我這件事情上,其實是很有些氣魄,也很有經驗。幼年的時候,有那麼幾回,我病中委實難受,便想閑上一日。誰料,他說病中無論練習琴棋還是書畫,都能達到一個分神的妙用。我還是年幼,心智也不如阿瑪,於是就改了口,說其實自己也並不太難受,可累得狠,想歇一歇,阿瑪卻又說,既然並無不適,還是練習琴棋書畫的好。
容我解釋清楚,我實則是因為病中需要休息,才要放一放這琴棋書畫的時候,阿瑪便托出自己這個名醫“阿哈占”的身份,替我診治一番,告誡我,此時最宜醫病的方子,就是行一行琴棋書畫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