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1 / 3)

事活計發怔。我心裏明白,瑪法早就露了油盡燈枯之相,他這一口氣,全是因重孫這一檔子事兒而勉力提著的。

這樣終日忙碌辛苦倒也有些好處,這一重好處便是衝淡了些相思之苦。也正因著這忙碌,倒叫我發現,劉承澤是個體貼的好人,他日日都來探望瑪法病情不說,還特意將盧崠留在我身邊。盧崠白日幫我應付籌備喪禮的差事,晚間也能睡在瑪法屋中,替月盈守一守夜,這樣,有月盈留在我身邊伺候,也的確叫我過得舒坦了一些。

可這世道說來也是奇怪,劉承澤這樣一個與瑪法非親非故的人都對瑪法格外上心,可自那日將瑪法之事委托於我之後,這石圖與芑蓮似乎是爽快的鬆了心。芑蓮安心地在自己屋中養胎,從不遣人來過問過問我這邊的情形。石圖也異常忙碌,隻是日日譴小廝來探望一回,若得見石圖的真身,必得七日左右。老實講,我同瑪法私心裏倒也不希望他來。他許是見著瑪法氣色逐漸好起來,便覺得瑪法時日還長,於是,回回前來,都要挑剔挑剔我為瑪法備的膳食。後來的一日,瑪法偷偷吩咐我,石圖若再問,就胡亂端些極為健康的應付應付他,免得他在他屋中蠍蠍螫螫。

直到院子中的丁香開滿枝頭的時候,我才知道竟已是二月初始,春天已經不知不覺地來了。

午後忽然下起了春雨,雨絲連綿柔和,靜默滋潤萬物。丁香碧綠的葉子猶如碧玉雕琢而成,綠得可愛誘人。盛開著的簇簇淡紫小花,一一盡力向外舒展著,露出裏麵星星點點的花蕊。一陣風過,香氣甜得清雅。我人在小廚房內預備晚上的膳食,可因房門大敞著,香氣不時氤氳進來,倒叫人心中清透了一些。月盈被我譴出去買些極為重要的配料,我正先行預備著晚膳甜品的配料。

劉承澤背手踱了來,他不進來,也不說話,倚門靠著,眼神中全是茫然的瞧著我,我審度著他的眼神,琢磨出一個不算唐突的笑容,道:“我哪一日沒備上你的那一份了,倒叫你日日都來可憐巴巴的盯梢。” 我這時正加熱溶化著麒麟菜和石花菜,待溶出來,就可製些瓊脂,晚膳做個杏仁豆腐,供人清清口。

我這一說話,打斷了他的茫然,他集中片刻的精神,將一封信遞到了我跟前,道:“你的。”

我眼盯著信封上頭“鶒兒” 兩個字,心中一過,立刻歡天喜地的由他手中抽了過來:“呀,是十三爺的!”口中驚喜也就罷了,手中也一時半刻都不能再等,急匆匆地拆信。初時同十三爺分開,我難免低落,後頭因諸事繁忙,倒也淡了些。如今他忽然來信,叫我怎能不驚喜?

劉承澤聲音莫名的有些低落,口中道:“你已經等了許久了?”

我沉默了一下,顯然自己並未留意他在說什麼,其時就更不知道該答他什麼,半天,道:“還好。”話間迫不及待的讀起信來。

十三爺信中頭篇有言,此番與皇阿瑪一同再去拜祭泰山,故地重訪,睹景思人,身邊缺了個我,心中難免泛起酸意。從前他總巴望離開京城,如此也能避一避宮中的憋悶,可今次這一趟南巡,他日日盼著次日便可啟程回京,哪怕被圈在宮中,也在所不惜。

看了他頭前這篇話,我本就開懷,不想他後麵更加變本加厲的逗趣,道:“往日出巡,除了賞景,好歹也同眾兄弟們賞賞美人,可這一遭出巡,才深道,當日是還未嚐領教過這一門道中的厲害。家中你這一個已是叫人頭疼,是以爺再不敢專心於此道,倒也算沒有如其他紈絝子弟一般,一起走入那麼一條歧途。”

末尾他衝我再三道謝,謝我舍了自己,教誨了他那樣許多,有言回抵京城便來親自道謝。他也提及了瑪法的病勢,又囑咐了半頁叫我在意自己的身子,萬萬不要在春日裏過了病氣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