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3)

自吃驚,思忖對方必有來曆,表麵上卻絲毫不露聲色。笑道,“既然檢察官有備而來,我就直說給你吧,”

他舒聲緩氣,娓娓介紹,市一建、市二建、市建安總是一個爹媽的三個兒子,都是陪標的,真正跟市建安總競標的是中建某局六公司、省路橋建設總公司、濱江市溢曄橋涵工程公司。評標前,按照市高層的指示,又增加了兩條,第一,為了保障本地企業的職工福利和退離休人員待遇,本地企業優先;第二,為了保證工期和質量,注冊資金必須一億元以上。

洪曄勝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繼續說,這兩條理由都是利國利民、無可厚非吧,結果呢?中建某局六公司和省路橋建設總公司屬於非本市企業,濱江市溢曄橋涵工程公司注冊資金不夠,三家企業全部淘汰出局。

甄文斌立時恍然大悟,評標條件的稍稍變動,對結果的影響是致命的。暗自思忖,市高層的指示,莫非就是彭大富女兒信中指的大人物?不禁又追問,“市一建、市二建呢?他們也不掙了?”

“他們掙啥?三家是一個老子,內部早就訂好給誰做了,當然囉,中標的市建安,要分別支付一建二建各二百萬元費用,”洪曄勝見他有些迷惑,進一步解釋道,“其實,一建和二建的標書也是中標的建安公司撰寫的,要由他兩家公司蓋章、並且派人參加招投標過程,才能確保中標後的合同不會太差、價格不至太低,所以有這筆費用,這是行規,也叫潛規則吧。”

“這不等於公然圍標嗎?二百萬也非小數字,日後不會惹出麻煩?”甄文斌意圖抽絲剝繭,從這筆費用上細細挖掘。

“這三家公司之間,常常相互分包工程,經濟往來多如牛毛,要想查清這兩筆款項,比大海撈針還難。”洪曄勝顯得十分不以為然,“再說三家都是國資委控股企業,即便查出有串標、圍標行為,隻要款項未進入個人腰包,又能如何處理?”

甄文斌突然覺得,眼前的路被堵得嚴嚴實實,也真正理解到招標中心主任的苦衷。一切都在合理、合規、合法的潛規則下運作,可以說無懈可擊,督查機構何以去糾偏?輿論喉舌怎樣去呐喊?

這讓他記起,某城市教師公寓的那場大火,若非發生災難性的後果,整個招投標過程,不也是冠冕堂皇、無懈可擊嗎?這些灰色的經濟規則,已被某些工程企業玩得爛熟,它對社會的侵蝕,決不亞於黃賭毒、黑社會暴力。

然而,有潛規則、就必有權錢交易,但是,憑自己的能力,能揭開砮江斷橋事件的深層玄機嗎?甄文斌陷入迷茫之中,滿腦子浮現狗咬刺蝟的景象,恍恍惚惚中起身辭別。

洪老板知他是坐公交來的,見臨近中午、室外暑氣逼人,急忙安排下屬駕車送他離去。

其實,濱江市溢曄橋涵工程公司,是洪曄勝仗著市交通局長的關係,於五年前才注冊成立的。這之前,他在省路橋建設總公司做項目經理,濱海市東區大規模開發之初,他們公司在濱海接過幾單工程,作為項目經理,他與市交通局長交往漸密。

跟所有借天時地利而成立的新公司一樣,洪曄勝在攀上市交通局長這顆大樹後,籌資成立了溢曄橋涵工程公司,憑著自己的施工經驗和交通局的關照,接了濱海市一些千萬元左右的橋梁和輔道工程,事業開始蒸蒸日上。

二年多前,濱海市砮江大橋工程立項招標,洪曄勝也立馬嗅到了腥味,自持有交通局長關照,便全力以赴、參與角逐。竟然在功敗垂成之際,被潘荏嵩橫刀奪愛,當時恨得他咬牙切齒,發動自己的關係四處打聽。後來知道,其中利潤豐厚的梁箱工程,全部分包給了彭大富,於是懷疑,評標前突然曾加的條件,肯定與彭大富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