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暗一愣,隨即咬唇低頭避過了冉瑟瑟恐慌的目光。眼角也染上了淚意,喏喏道:「紅月在那一日就被金以澈帶走了,黎落七日以前也養好了傷醒了過來,現下在練武呢。」

見她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冉瑟瑟佈滿血絲的雙眼有些空洞而慌張,艱難的她抬手抓住雪暗的袖子,激動道:「離歌呢?李斯域呢?二十暗衛呢?!他們在哪裡?還未醒嗎?怎麼還不醒......太弱了,以後我一定要好好訓練他們——還是他們出去了......竟然在我醒了的時候沒在,以後悔死他們,怎麼能不在呢——」

「殿下!別說了......別說了啊!求你......」雪暗竟是早已淚流滿麵,緊緊握住冉瑟瑟的手。

「你告訴我啊!他們在哪裡?」冉瑟瑟忽然瘋了一般嘶喊著,慌亂中咬破了嘴唇,血絲溢出到了下巴。隨即緩了緩,輕聲而茫然地問道:「他們還在的,是不是?」

她眼底的脆弱毫不掩飾,似乎隻要一點點刺激,就能打破輕薄的一層堅強。明明是陽春三月,額上竟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一些髮絲淩亂的黏在上麵,渾身還在顫唞著。

「殿下......不要這樣——」雪暗泣不成聲,手背掩著唇發不出一點聲音。

冉瑟瑟忽而冷靜下來,一隻手按著幾乎不會跳動的心臟,輕聲笑道:「他們都......離開我了嗎?」

「......是。」雪暗輕輕點頭,心底又是一陣酸:「離歌與李斯域武功稍弱,帶回來後不治身亡;二十暗衛那日在城牆上發誓與他們同歸於盡......最終我們隻救回了一號。殿下,你要振作起來啊,他們......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這樣的。」

冉瑟瑟緩緩閉眼,手垂下緊緊抓著蓋在身上的棉被:「我知道了。」

雪暗在一旁狠狠地抽泣,冉瑟瑟這樣若無其事的樣子,才更可怕——更另人擔心。

「......師兄呢?」

「他......仍然昏迷不醒,不過靈秀宮的人已經找到了邪醫。邪醫專治蠱毒怪病,你放心罷。靈秀宮搜羅盡了名醫名藥——」

「那就好。」手指忽然無了力氣,捏著的棉被露出裡麵一層棉花,壓著手心出了汗。

雪暗擔憂道:「殿下,我們好好待在這宅院不要再出去了。外頭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地方都想闖進來,所幸宅院本身的毒霧八卦,加上靈闕公子帶人設了機關,才擋住了人。我們根本......敵不過這個江湖的。」

「是嗎......」冉瑟瑟啟唇,這二字卻沒發出聲音。看著雪暗擔憂的模樣,垂眸半響:「我懂了。」

「你們先下去吧,我想好好休息。」

雪暗輕歎:「是。」便與靈闕一同離開了。

☆、88.莫失莫忘莫笙簫(二)

雪暗走時神情恍惚,竟忘了關門。厚重的檀香縈繞,外頭的金光透過層層薄霧灑入,迎麵照耀。冉瑟瑟仍然渾身冰冷。

那日,也是這種陽光。燦爛刺骨。

二十暗衛年少時誓死效忠,他們在東宮嬉鬧的樣子還在腦海。離歌放浪不羈,吊兒郎當,甚至穿上女裝的騷包樣子無可替代。李斯域的狠辣溫柔,對於李憐兒的執著近在眼前。

是她任性,她怎麼對得起他們。

指甲劃穿掌心,深紅的血液染上被絮那層棉花。

師兄、暗衛、李斯域、離歌……都離開她了;甚至紅月,以金以徹的性子……想來也不會把她的紅月還給她了。

沒有他們,她還剩什麼?

冉瑟瑟在心裡問著自己,忽而又是一聲輕笑,按著抽絲般疼的胸口。他們死了,卻不會疼了……留下她自己一個人,心在腐爛,然後等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