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她才是最該死的,為什麼沒有死!是她害死了那麼多人……罪該萬死的,是她啊。這輩子,就不該奢望擁有救贖。
師兄……
她為了師兄,弒兄弒父,以登高位;她為了師兄,踩著白骨,成為戰神——最後,她害死了他。
癲狂的笑聲使前來的腳步頓了頓,隨即依舊淡然從容的靠近。青色的背影逐漸遮住涼心的陽光。
卻見冉瑟瑟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木簪,地上那寶貴的盒子已摔爛裂成兩半,孤零零地躺在毯子上。
詭異的圖案映入眼簾,精緻的木簪並未掀起來人一絲一毫的注意力。縱使他有多清楚這是什麼東西,哪怕是在那邊,也是足以令整片大陸瘋狂的。
然而,那根木簪反手被右手握住,尖端在左手腕上細膩的皮膚流連摩攃。莫笙簫的眼角挑了挑,微微蹙眉。
站在門口,抬眼仔細打量這戲弄天下人的傳奇女子。
剛剛過肩長髮顫微滑落,褪去男裝,隻著一件白色單衣。這般瘦弱的女孩,眉間、眼中,全是逼人的狠戾與毒辣。那雙丹鳳眼含著複雜錯亂的情緒,甚至有讓他一眼看穿的茫然無助……和絕望。
臉上的血跡早已洗清,白嫩的皮膚上還留有傷痕。即便如今狼狽,卻依然絕代風華。
看著她的右手使了力氣泛白了指尖,莫笙簫總算淡淡出聲道:「李憐兒,陳林……這江湖,你都不管了嗎。」
冉瑟瑟的手忽的一頓。木簪圍起的半截弧度停在手腕上一點點的距離。緊接著,他從她眼中看見了更多東西。
那是用脆弱構建起的堅強,那是她眼中僅剩的一點動力……依靠仇恨來維持生命。
少女用舌頭潤了潤蒼白的唇瓣,緩緩放下木簪,抬頭看向他。身子虛弱一時使不上力,手竟忽然撐不住側向床邊的身子。
木簪摔落在地,連帶著她自己。
莫笙簫好整以暇站在門口,也僅僅是挑眉看著她從床上摔下。
顯然冉瑟瑟自己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縱使她身上的傷口一下子裂開了幾處。然後她抬手撐著床邊緩緩站起來,麵對麵看向他。
她腳踝上的傷最嚴重,莫笙簫最清楚。強行站起來所需承受怎樣的疼,他也清楚。冉瑟瑟卻跟沒事人一樣,似乎踩在刀尖上的,不是她。
一個十歲女孩有這樣的心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果真是天下的劫。
「……莫公子?」雪暗方才提起的,就是這個來自海那邊大陸的神醫吧。逆光看向他,冉瑟瑟微瞇了瞇眼適應,隨即微愣。
妖嬈的容貌已然在她眼前模糊,她驚詫的是那身比她所熟悉的更成熟更風華的氣質。
「師兄……」
她恍然喊出的聲音微弱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
她多清楚,這人不是她的師兄。然而,真的很像。超脫了外貌,是內裡的氣質。莫笙簫恰巧也是一雙比她勾人的丹鳳眼,容顏不似玉冥辰的俊美,卻另有風情。眉眼一挑恍若調情,實際上裡麵帶著無盡的疏離清高。
那種時光沉澱出的氣度,卻是玉冥辰無可比擬的。總算知道雪暗為什麼提起他都那麼恭敬,這身風華,沒有多少人敢直視。
他緩步走入,青衣帶起一陣細微的風。薄唇抿了抿,頃刻間勾起笑容,迷惑人心。
「是我,莫笙簫。」
☆、89.莫失莫忘莫笙簫(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