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島由紀夫(日本)(2 / 3)

寫真三島由紀夫的《血與薔薇》是一本他當年和朋友自創的唯美主義雜誌。《薔薇刑》是其中的一期,由三島自己擔任模特。其中表現出他強烈的暴力美學和對死亡、愛、性、人體、色彩和花朵等等事物的看法。自殺前,他的寫真集《薔薇刑》再版,他親自為每一章命名,最後一章被命名為《死》。不久之後的1970年11月25日,他在東京自衛隊東部方麵軍總監部剖腹自殺。

《薔薇刑》是日本攝影大師細江英公的作品,細江英公的作品有種邪惡的、詭異的、陰鬱的、著魔般的氣氛,他和三島由紀夫遇到一起,兩人迅速達成共識,事實上三島本人看到這些照片,都覺得震驚:“我被他鏡頭魔咒所誘騙進的世界是如此的超乎尋常,是扭曲的、譏諷的、怪誕的、殘暴的,以及雜亂的。然而,卻有一股明晰的抒情主義伏流,透過不可見的線管輕聲地喃喃低語。”

名言

關於思想的名言

人的思想,必定重於前世、現世或來世的某一方,無法從站在曆史時點的“自己的思想”的領域超脫出來。

以理智的目光看是醜惡的東西,以感情的目光看卻是絕頂美麗。

關於美的名言

美,美的東西,對我來說,是怨敵。

美好的東西裏都是危險的性質。如果滿足於溫和的、優美的、典雅的美的話,那就無法超越它。

所謂美,本來就是外在的東西,被人揮霍的東西,理應是不可以儲蓄的東西。我還未曾遇到過讀破世界思想大係的書,就可以承其恩惠而變成美人的。

要想生得美,死得也美,為自己的事業誠實地生是基本條件,然後還要為國家為民族勇敢地拋頭顱灑熱血。

血+死=美生+青春=美學

藝術必須有針刺,有毒素。不吸這種毒素,而隻想從中吸到蜜是不可能的。

關於愛的名言

對於愛,女人往往是專家,而男人永遠是外行。

作品精選

潮騷(第九節)

阿宏從旅途中寄回一封快信。要是寄平信,也許本人比信件還先到達島上,所以他在京都清水寺的明信片上蓋上一個紫色的參觀紀念的大印章,用快件寄回家裏來。母親在讀信之前,氣鼓鼓地抱怨說:還寄什麼快信,多浪費啊,現在的孩子不知道攢錢的艱難啊。

阿宏的明信片,隻字未提名勝古跡,隻是寫了第一次去電影院的事:

“在京都的頭一個晚上,允許大家自由活動,我便同阿宗、阿勝三人到附近一家大電影院去看電影。這是一家非常豪華的電影院,很像是一座華麗的宅邸。可是椅子特別窄,且特別硬,坐在上麵就如坐長凳,坐得屁股疼痛,且坐不穩當。不一會兒,後邊的人就喊:坐下!坐下!我。心想:我們明明是坐下了嘛,真是莫名其妙啊!後邊的人便特別告訴我們,這是疊椅,要把它放下再坐。我們三人出了洋相,都撓了撓頭。我們把它放下來,坐上去就覺得鬆軟了。很像是天皇殿下的寶座呢。我多想也讓媽媽坐一次啊!”

母親讓新治念這封信,她聽到最後一句,哭了。然後,她麵對佛壇把明信片舉起,祈願神靈保佑阿宏在前天的暴風雨中旅行平安,保佑阿宏明後天身體健康、平安無事地歸來。她還強求新治也一起禱告。過了片刻,她像是想起來似地罵道:哥哥讀書寫字都不行,還是弟弟腦袋瓜靈。所謂腦袋瓜靈,就是能讓母親舒暢地痛哭一場。她馬上拿著明信片到阿宗、阿勝家裏去,讓他們家人也看看,然後同新治到澡堂洗澡去了。在澡堂裏,母親碰見郵局局長夫人,裸露著雙膝,跪坐在局長夫人跟前施個禮,感謝郵局準確無誤地把快信送到她的手裏。

新治很快洗罷,在澡堂門口等候母親從女澡堂入口處出來。澡堂的屋簷下部分彩色木雕已經剝落,水蒸氣彌漫在屋簷下。夜是暖和的,海是幽靜的。

新治看見一個男子的背影正仰望著相距二三間的前方的屋槽頂端。這男子雙手插在褲兜裏,腳蹬木屐,有節奏地行走在石板路上。新治在夜裏看見了他身穿茶色工作服的脊背。島上是沒有幾個人穿這樣昂貴的皮工作服的。他的確是安夫。

新治剛想招呼的時候,安夫正好回過頭來。矯治綻開了笑臉。安夫卻毫無表情,隻顧直勾勾地望了望,又轉身揚長而去。

新治很是納悶,但他並沒有把友人這種令人不愉快的舉動特別放在心上。這時,母親從澡堂裏走出來,他像平時一樣,默默地和母親一起走回家去了。

昨日狂風暴雨過後,萬裏無雲。安夫出海捕魚歸來時,迎接了千代子的造訪。千代子說,她和母親一起到村上購物,順便登門拜訪。母親到了附近的合作社主任家裏,她便獨自來訪安夫家。

安夫從千代子嘴裏聽到她把新治這個輕浮的年輕人的驕矜貶得一錢不值。他思考了一夜。第二天晚上,新治認出安夫的時候,安夫正站在沿橫穿村子中央的坡道邊一戶人家的門前,觀看掛在那裏的值班表。

歌島水源貧乏,舊曆正月裏尤為幹涸,不時因水而吵架。以村子中央為一段的沿小石路而流的小河,其源頭就是村子的唯一水源。梅雨時節或暴雨過後,河流成為湍急的濁流,婦女們就在河邊一邊說長道短,一邊洗滌衣裳,孩子們也可以舉行手製木軍艦的下水儀式。可是幹旱季節,小河就變成斷續幹枯的窪地,連推動一丁點垃圾流下去的力量也失去了。水源是泉水。也許是注入海島頂端的雨水,經過過濾後彙成這泉水的吧。除此以外,島上別無其他水源。

因此,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村公所決定輪流值班汲水,每周輪流一次。汲水是婦女的事。她們把泉水過濾後貯存在水槽裏。村上分派隻靠泉水生活的各戶人家值班,有的人家輪到值深夜班就隻好忍受不方便了。不過,值深夜班的,數周後便可以輪到值早班的方便時間。

安夫仰望的,就是那張掛在村子行人來往最多的地方的值班表。深夜兩點的這一欄上寫著宮田二字。這是初江的班。

安夫咋了咋舌頭。要是還在捕章魚的季節就好了。因為早上出工稍晚些。可是,在最近這樣的馬賦魚汛期裏,黎明前就必須到達伊良湖海峽的漁場。這時節,家家戶戶都是三點起床,開始準備做飯,性急的人家三點以前就炊煙嫋嫋了。

盡管如此,初江值班不是下半夜三點,還算好些。安夫發誓明天出海之前要把初江弄到手。

安夫一邊仰望值班表,一邊下了這樣的決心。這時他發現新治站在男澡堂門口,憤恨至極,把平時的尊嚴也忘得一幹二淨了。他匆匆回到家裏,斜視了一眼餐廳,隻見父親和哥哥一邊收聽收音機播放的響徹全家的浪花小調,一邊在交盞對飲。他回到三樓自己的房間裏,不管不顧地抽起香煙來。

安夫根據常識判斷:冒犯初江的新治肯定不是個童男子。在青年會上,新治常常是規規矩矩地抱膝而坐,笑眯眯地傾聽別人的意見,盡管他長著一張娃娃臉,卻是個玩弄過女性的人,是個小狐狸!而且,在安夫看來,新治的麵孔,無論如何也不能認為是個表裏不一的麵孔。這種想象盡管難以相信,但其結果卻令人感到:新治是靠無與倫比的坦率堂堂正正地征服女性的。

當晚,安夫為了使自己不致睡著,在被窩裏擰自己的大腿。其實這樣做沒有太大的必要。因為他對新治的憎恨,以及對新治搶先下手的競爭心就足以使他無法安眠了。

安夫有一個可以在人前炫耀的夜光表。這天晚上,他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穿著工作服和褲子就悄悄地鑽進了被窩。他不時地將手表貼在耳邊,不時又望著手表發出熒光的字盤,覺得光憑這隻手表,對女人就會有很大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