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得吧，從目前的情況看，市公安局不僅沒有為我市的經濟工作保好駕護好航，連起碼的社會治安都治理不好，讓老百姓怨聲載道，他胡長星就沒有責任？市委錢書記會無原則地護著他？我看人大代表的彈劾議案好，該罷免就要罷免！上次我在市委常委會上說過，玉州市各部門要為外來客商提供良好的投資服務，創造良好的投資環境、社會治安環境，誰那裏出了問題，就追究誰的責任，決不姑息，我說話是要算數的！”
“那程市長的意思……”
“既然我的話已經說出來了，風已經放出去了，招呼已經提前打過了，而且上麵的意見也征詢了，那麼，依我看，胡長星的問題是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
說完，程學中衝邢四海笑了笑，邢四海卻激靈了一下，他從程學中溫柔謙和的笑容裏看到了一絲殺意。自從在常委會上看到胡長星二杆子般頂撞市長程學中的不識時務之舉後，邢四海就料定胡長星不會有好下場的。人家程學中是誰？你敢頂撞！那可是未來平原省政壇的一顆新星啊，前途恐怕比市委書記錢良俊還要遠大得多，哪天主政整個平原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可笑你一個小小的公安局長，竟敢和人家對著幹，會有好果子吃嗎？不會的！雖然眼下錢良俊還能罩著你，可是一旦錢良俊不在位了呢，怎麼辦？看看，看看，不出所料啊，這一天果然來臨了！
雖然早有所料，可是這一天真的到來了，市人大主任邢四海還是很震驚，尤其是程學中要借他的手摘了胡長星的烏紗帽，就更讓他震驚和為難了！眼下的問題很棘手，而且是一個兩難選擇。聽程學中的意思，似乎他已經和上層打過招呼了，如果不支持程學中的話，憑程學中的背景和手段，恐怕下一個胡長星就是他。支持程學中呢，錢良俊那裏如何交代？畢竟錢良俊還是玉州市的一把手啊！想到這裏，邢四海臉上剛才枯枝發出的新芽，一下被誰一把抹了去，重新變成了幹巴巴的枯枝……
35
死水微瀾般的玉州政壇，馬上就要狂風大作、驚濤拍岸了！
站在落地窗前，左手托著腰，右手夾著煙卷，錢良俊凝視著遠方血一般鮮豔的雞冠花，沉思良久，良久。他一動不動，任手中的煙卷燃燒成長長的煙灰，掉落在地上，直到燙著了手，才把煙卷按熄在煙灰缸裏。就這樣連著燃完了三支煙後，經過再三斟酌，錢良俊決定立即改組玉南縣領導班子，拿掉縣委書記秋紀海。
決心下了之後，錢良俊打電話叫來了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唐傑來，直截了當地把他的意思說了，讓唐傑來這兩天就把自己的意思給常委們吹吹風，下次開常委會的時候，提到常委會上議議！
保養得很好的市委組織部部長唐傑來，聽了錢良俊的話，白胖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吃驚的意思，而是態度堅決地點著他的大背頭，表示完全讚同錢書記的意見。自從毛兵森落選事件發生後，作為市委組織部部長，他就有預感，玉南縣縣委書記秋紀海的位置不牢了！發生上級指定的縣長在人大會上落選這樣的事情，表麵上看責任在人大，可是作為縣委一班人的班長，他秋紀海肯定是要負首要責任的。何況這個秋紀海，是原任市長老喬的親信，雖然老喬離開玉州到北陽當市委書記了，但是據說兩人依舊走得很近，逢年過節的，秋紀海都要到北陽向老喬彙報工作。對此，錢良俊是早就不滿了，也曾在市裏的會議上含沙射影地說到這事，氣憤得很！可是秋紀海依然故我，大有說不定哪天就要離開玉州到北陽高就的架勢。所以，錢良俊安排自己的秘書毛兵森到玉南任縣長，也有監督秋紀海和等待時機頂替秋紀海的意思。沒想到毛兵森畢竟嫩了些，被玉南官場的老油條們算計了，沒能當上縣長。不過，這也給錢良俊提供了一個說秋紀海事的絕佳機會，這次秋紀海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傑來，拿掉秋紀海之後，你看誰來接任玉南縣縣委書記比較合適呢？”錢良俊征詢唐傑來的意見。
唐傑來低頭思考了一會，說：“比較合適的嗎，我看還是兵森。一來呢，兵森已經在玉南當了一段時間的代理縣長了，對玉南的情況還是很熟悉的；二來，讓兵森當縣委書記，也是對玉南縣上次所犯錯誤的一次堅決糾正嘛！”
錢良俊搖搖頭，說：“讓兵森到玉南當縣委書記，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兵森才通過公選當上了市環衛局局長，馬上改任玉南縣委書記，是不是有些太兒戲了、太不嚴肅了，這樣會授人以柄、容易讓人說三道四的！不過呢，兵森確實是個好苗子，這樣吧，在兵森到玉南縣任縣委書記前，你先確定一個過渡人選吧！”
唐傑來點點頭：“錢書記說得是，兵森到玉南當縣委書記的事，確實不宜操之過急！好吧，我回去安排一下，一定按錢書記的指示，選出一個合適的人選！”
錢良俊滿意地點點頭，喝了口茶，說：“傑來啊，不知你這個市委組織部長注意到沒有，眼下玉州政壇表麵上風平浪靜，私下裏可是暗潮洶湧啊，你我一定要提高警惕呀！”
唐傑來聽了，臉上便有一絲緊張，說：“錢書記指的是……”
“前天，市長程學中找我談了一下午，說的全是公安局長胡長星失職的事，還暗示已經和上麵通過了氣，不能讓胡長星再幹公安局長了。當然，我不否認近來玉州市的社會治安出現了一些問題，有些問題甚至是很嚴重的，胡長星作為公安局長也是要承擔責任的。可是，傑來同誌你清楚，胡長星和程學中個人之間是有恩怨的，我們不能排除程學中這麼做，就沒有公報私仇的成分啊！”
“是啊，程市長和胡局長不和，常委會上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可氣的是，昨天人大主任邢四海也找到了我，說有不少人大代表提案彈劾胡長星，不排除人大會上會通過罷免胡長星公安局長職務的可能啊！末了，竟然還請示我該怎麼辦，簡直可笑至極！”
“錢書記，我怎麼感覺他們像是商量好的似的！”
“不錯，很可能是有預謀的！有的人是牆頭草，見風使舵，是不是嗅到了什麼氣味啊？哼，不管怎麼說，玉州市的社會治安出現了問題，不能把賬隻算在長星一個人身上嘛！難道他市長就沒有責任了？當然，連續發生這麼多起惡性案件，引起市民的不滿和出租車司機的大規模示威，被媒體披露後，在全國產生了不良影響。而且事件雖然平息了，沒有惹出大的亂子，但是，案子一直不能告破，市公安局受到公安部和省裏的批評也是不爭的事實。傑來啊，我們要做好長星被免去市公安局局長職務的思想準備，但是，有一條底線，那就是長星同誌的市委常委職務必須保著，以後擇機再行安排工作。這點，我們包括其他常委意見必須統一，否則，我們的同誌看到長星同誌的結局會傷心的，我錢良俊不能讓同誌們跟著我幹工作還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