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翁如琢的相助,孔修那裏終於被說服。次日,商明淨和穀通通在孔修那裏取得文書後,孔修還交給他們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名叫陸奉,個子高挑,幾乎和穀通通有的一拚,總是滿臉笑嘻嘻,一眼瞧上去隻是個很普通的年輕人,總覺得他心中藏不住什麼秘密,背後還像模像樣地背了柄木鞘破劍,劍鞘發黑,有些地方甚至有點爛,看著有年頭了。年輕人身上著了一件灰暗的袍衫,孔修堂堂盧龍節度使,每月俸祿不在少數,他推薦來的這個叫陸奉的年輕人衣著卻十分的寒酸。不過這年輕人與商明淨一見脾性就十分合得來,說話做事都不遮掩,有些瀟灑的味道,一來二去便打成一團,穀通通也是個自來熟,與陸奉也沒有隔閡。
關於這個年輕人,孔修也沒有講太多,隻是連陸奉的文書與商、穀二人的文書一同交給商明淨,說是一個遠方的表侄,一直吵著嚷著想去南方參軍,建功立業,孔修一直拗不過,幹脆隨了商明淨一行人一同去,隻要有他口飯吃就行。雖然孔修隻是說有口飯吃就行,商明淨也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真的隻是給他口飯吃,何況陸奉這年輕人的性格商明淨還真挺喜歡,既然是孔修推薦來的,就一定百利而無一害。
對此翁如琢隻是笑了笑道:“孔修是個聰明人,即使沒有遇到小商,陸奉也會去南方,他心裏跟明鏡似的,早就明白,自己沒有機會在往上爬了,隻有向朝野熱議關心的地方植入自己的嫡係,陸奉就是他的一步暗棋,孔修借助陸奉的切入,能夠參與到中心,這並不難想。而且這步暗棋本來就馬上要下了,隻是借了小商的契機罷了。”
藏劍山莊有要事拜托翁如琢,翁如琢和田柚便隻能西行了。而商明淨幾人南行不同路,隻好在幽州作別,翁如琢主仆二人時間要緊,還將商明淨和穀通通的白狼赤虎借去趕路,對此穀通通還頗有微詞,嚷嚷著不許田柚騎他的赤虎,圓臉女仆隻是哼了一聲道:“本姑娘玉體嬌貴,若是普通的馬匹本姑娘還不稀罕騎,你這小紅馬即便不是名駒,本姑娘騎過之後必定成為天下神駒,別人求我還來不及呢,莫不是你是公子的朋友,哼哼。”
穀通通嘴裏嘟囔著“照顧好我的馬兒”,“你哪有我嬌貴”之類的話。
臨別之際,翁如琢送了商明淨一句話“遇刀劍對婦孺相向時莫上頭,切記切記。”言罷,揮手作別,毫不留戀。
商明淨隻是淡淡一笑,也不在意。翁如琢這等多智近妖的弄潮江湖客,嘴裏沒有一句實話,對人都留有一份戒心,與人為善隻不過為了把人當做他的一顆棋子利用罷了。不過也好,到最後不知道誰是誰的棋子呢。翁如琢,但願你不要拿我當棋子。
穀通通還回頭望了一眼身騎小紅馬的負匣白衣女仆,砸吧砸吧嘴道:“小商,你說她不會給我把赤虎弄丟了吧?”
背柄破劍的年輕人嘿嘿一笑道:“你是瞧上那小妞了吧?雖說太年輕了點吧,你多擔待點也成,口味挺獨特啊。”
穀通通茫然看著他道:“橋上?什麼橋上?”
商明淨掂了掂從孔修那裏訛來的銀兩,和包裹裏的文書放在一起,也跟著一笑道:“老陸,通通現在不懂,以後總會懂的。”
不同於孔修近乎不正常的嚴肅,陸奉連走路都像金陵的花魁跳舞一般扭腰鬆胯,渾然像個沒骨頭的人。孔修領出這個年輕人時,陸奉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一直低著頭不作聲,頂多在孔修介紹他的時候點個頭。離了盧龍府,完全就換了一個人,活像一尾越過龍門的鯉魚,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陸奉是六歲時被孔修收養的,之後孔修發現了陸奉的天賦,小小年紀擁有遠超於同齡人的領悟力,於是封鎖了所有關於他的消息,將他雪藏在盧龍府,請了先生教他讀書寫字,不料請來的先生也是個妙人,年輕時在金陵號稱夜大俠,意思說晚上才是他的天下。外人麵前一副德高望重,在陸奉麵前本相畢露,盡同陸奉揀些他年輕時風花雪月紙醉金迷的故事說,所以陸奉縱然足不出戶,有這老狐狸在,這些個道道清楚得很。不過,也向往的緊啊。這相當於一個人知道山後有座寶藏,卻偏偏不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