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也一臉驚恐：“蓮妹，別開玩笑。”
朱晚雲對他一昂下巴：“你躲什麼啊，這麼好看的小姑娘喜歡你，完全配得上啊。李鳳兒，你剛剛是一直在窗邊看來著吧？看到他給我戴護身符，終於忍不住了？”
小孩子腦子哪轉得過成年人，李鳳兒被朱晚雲堵得無處可逃，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不住地重複你胡說你騙人。
“我怎麼胡說了？他是院裏最好看的男孩子，你喜歡他，理所當然。”朱晚雲笑得更加燦爛，臉上的肉把眼睛擠成一條縫，“為什麼不肯承認呢？哦，你是害怕其他男孩子笑你喜歡一個娘們，然後全都看不起你，不再討好你，不和你玩了？”
這話太歹毒，而且一次性貶低了兩個人。不光李鳳兒，沈清嘉也變了臉色，不認識般看著朱晚雲，張口結舌：“蓮妹，你——”
“你們都別否認，這是事實，他們對沈清嘉幹了什麼你不也看在眼裏？”朱晚雲如人偶師擺弄兩隻提線木偶，輕鬆愉快，“這是事實，和我長得醜一樣，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當然咯，如果你不想我把真相告訴那些人，就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去和他們說，看他們信不信？”李鳳兒捏著小拳頭威脅她。
“我把護身符還給沈清嘉讓他戴著，在他們麵前展示一下，之後讓它出現在你身上——”朱晚雲雙手合抱胸前，努力讓自己笑出地痞流氓的感覺，“想抹黑你，方法多得是，你要一一聽完嗎？”
小姑娘太好糊弄，李鳳兒聽了，遲疑了一下：“那，你有什麼要求？”
“你跟他們出去那麼多回，總知道天橋在哪吧？很簡單，帶我們走一回天橋。我們出大院的機會太少，不熟路。”朱晚雲把條件擺上台麵。
李鳳兒從來沒在脫離那幫男孩的情況下行動過，這回算是為了自己的“名譽”豁出去了。她帶著兩人，躲開大人的注意，沿常規路線往天橋那邊走。朱晚雲絞盡腦汁記住正確路線，一路上並未出現十三號那扇大門。
落子館有不少江湖藝人，男孩子們最愛看一個年逾古稀的老頭耍大刀，李鳳兒帶他們往那邊走，心想要是能碰上同個大院的男孩，一定要紅蓮好看。隔著人群，朱晚雲聽到那邊喝彩聲陣陣，發覺李鳳兒意圖，將她往反方向帶：“我不想到那邊，換個地方。”紅蓮身形粗壯，力氣自然不小，李鳳兒細胳膊細腿不是她對手，被她一路扯著走。沈清嘉則完全成了小跟班，不發表意見，更不帶頭。
一路上看到各色藝人，皆是出來討生活的。唱大鼓的，說小書的，耍猴的，腦袋拍磚的——甭管入不入流，好歹是一技之長，不怕沒有飯吃。不遠處一塊空地，四周擠滿了人，中間站著幾個黑不溜秋的小孩，舞大刀拍磚頭翻筋鬥樣樣都來，以完美的落地姿勢博得圍觀群眾的喝彩。
“那是丁二爺手下的戲班子。”沈清嘉突然開口了。
“人家敢那麼翻，羨慕吧？”李鳳兒瞧得眼睛都直了。
朱晚雲和沈清嘉廝混在一起的時間不算短了，還是頭一次見他對一樣東西挪不開眼。她暗中碰了碰他胳膊：“想看戲？還是學戲？”
沈清嘉不答。看樣子還對大院裏她那番話生氣呢。
朱晚雲不再理他，左顧右盼。北平是另一個世界，較上海和杭州要鮮活許多——也許是因為她身份變了。
戲班子的節目就那幾個，還都是出顧茅廬沒練多久的小孩子，看多了也膩。李鳳兒興趣已經轉移，要去聽人家說書。朱晚雲這回堅定地站在她那一邊。沈清嘉對戲班戀戀不舍，不肯跟來，朱晚雲警告他：“你不識路，別亂跑，待會兒我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