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敬佩秀芝。
大院裏的流言蜚語再沒少過。秀芝留下的那個醜女兒變漂亮了，心術也不正了。成天那麼多男人來找她，誰知道是不是都是補衣服的。說不定補衣服的時候順便就幹了點別的什麼事，還能掙點外快嘛。長得漂亮的女的就是騷。
這些難聽的話，她倒從來不在意，走路時昂首挺胸，隨他們說去。美貌本身是個好東西，屎盆子不能扣在這上麵。千錯萬錯，錯的也不是她，隻不過她倒黴，不得不買單，要是再把人家的錯自己扛了，她離跳河上吊也就不遠了。
失去的美貌又回來後，她還被一個富家公子獻了殷勤。她有一回穿著寬鬆衣服出門買菜，碰到一個穿長褂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出頭，一臉好奇地和舞大刀的大叔探討秘訣。結果抬眼看到她，大刀直接砍刀心上，拋下大叔就問她叫什麼名兒，可否一同喝杯咖啡。朱晚雲婉拒之後，沒過幾日他竟然找上門來，邀請她出去聽戲。看在他似乎很有誠意的份上，她不理會越傳越離譜的流言，跟他出去了。聽完戲又約她去西餐廳吃飯。短短半個月他天天來約，帶一堆禮物給她。朱晚雲每次都把禮物推回去：“收了你的禮物，我沒得還禮，人情還是不要欠的好。你每天找我出去，我工作的時間都沒了，不工作我吃什麼？”
“既然是送，就沒打算叫你還禮，不必客氣。”富家子說，“工作時間沒了，我理當負責。這樣，我現在帶你辦一本存折，你平時工作掙多少錢，我付雙倍。”
“別扯了。”朱晚雲一臉嘲諷，她還能不明白女人是怎樣一步一步淪陷的？“我知道你付十倍二十倍都沒問題，但這樣我的身份就很曖昧了。你不打算娶我過門，就不要做這樣的事，不然置我於何地？我的名聲還要不要？”
“你答應我娶你過門，我回去立馬和我爹娘說，下聘禮擇日子辦酒席。”富家子深情款款。
朱晚雲用看傻孩子的眼神看著他，嘴角噙著笑意。“你爹娘就是同意了，你能保證日後不娶二房？別說你能，我反正不信。好了，吃飯的錢我慢慢還給你，今後我們別再見麵了。”
富家子完全不懂自己到底哪裏惹毛了她，就稀裏糊塗被她拿著鍋鏟轟出了門。在他眼裏，這姑娘家庭條件不好，人也粗鄙了點，但臉長得真的沒得挑，隻要讓她穿得寬鬆，帶出去走到哪都有麵子。他不死心，往後幾天又跑來叫門，最後無一例外被趕出去。最後一次她直接上了菜刀。如此生猛彪悍的女人他招架不住，最後灰溜溜地走了。從此之後大院裏的嬸子們罵她的話又多了一句“到嘴邊的肥肉不吃，真把自個兒當天仙啦，這麼粗魯看以後還有誰看得上她”。
朱晚雲靠在枕頭上，忽然迷茫。拿著一副好牌，卻不敢下注。她受夠了男人的擺布，也不想再拿身體換取什麼東西了。但她想要男人，非常想。隨著紅蓮的身體一點一點發育完善，她越發想念駱榮嘉的手、舌頭、牙齒、胳膊——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她沒法將就，隨便找個男人對付，紅蓮的身子未必和從前那副一樣，萬一懷上小孩可就糟了。就是沒有孩子，長此以往也容易害病。隨便嫁個男人更是不靠譜，她很可能得不到滿足，卻背負了一堆義務。
她把臉埋進雙手，大拇指輕輕撫摸脖子上的掐痕。他一直都在，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