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晚雲不敢看那雙大眼睛，低聲道：“迷路了，所以呢？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我想要你送我回家。”小姑娘純真地笑著。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朱晚雲強忍驚懼。
小姑娘不再說話，隻拽著她衣角。突然間她腳步不受控製，自己走了起來，小姑娘跟在她後頭兩步遠，表麵一看，倒真像是她帶著小姑娘走。
“你要帶我去哪？”朱晚雲意識到自己現在並無反抗的機會，索性一問到底，別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從哪來，就回哪去呀。”小姑娘聲音帶著笑意。
“你不是迷路了嗎？”朱晚雲對她自相矛盾的說辭頗為無語。
“我可以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她沒法回頭看小姑娘臉上的表情，但聽得出她聲音一下子低落下去，“但是我不知道我該去哪裏。”
朱晚雲語塞，被動地邁著雙腿，直到那條在夢中出現過數次的胡同口再度出現在她眼前。
紫禁胡同十三號。
她突然一下能動了，轉過頭大叫一聲：“李鳳兒！”
小姑娘已經沒影了。
她往後瞧，來路已經變成了狹長的胡同道，往來時的方向走，不定走到什麼地方去。於是深吸一口氣，進入這處帶給她機緣的神秘胡同。
走了不知多久，十三號的門牌終於出現。她遲疑片刻，伸手拉了大門的拉環。如多年前一樣，這扇門並未上鎖，一直等著她回來，等著她進來。
多年前是老瞎子引她走上這條路，現在又是這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小姑娘。老瞎子她自認沒見過，這個小姑娘長得和多年前死去的李鳳兒一模一樣，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同老瞎子是不是也有什麼淵源，隻是暫時還沒發現。
十三號大門一推開，一股陳舊腐爛的氣息撲鼻而來，比上回進來還要嗆人。朱晚雲咳嗽幾聲，往屋子裏去。如上次一樣，屋子也沒有上鎖。想到那個癱軟在床上幾乎要化成一灘膿水的老婦，她就隱隱反胃。腳下走著，心裏開始盤算等會兒見了麵要說些什麼。問鏡子的事好像不妥，畢竟之前她問，老婦就沒有要給她答案的意思。
那麼，這次叫她來，又是為了什麼？朱晚雲帶著少許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期待，推開了屋門。
陳腐的氣息加重，她忍著喉頭的癢意，往裏屋走去。推開那扇門一看，床上空無一人。
朱晚雲僵直在原地。老成那個鬼樣，還能走動？
轉念一想，還真別說得這麼絕。誰知道她是什麼人？誰知道她是不是人？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無人前來招待，猶豫一下，決定往外走。剛到院子裏，小姑娘又出現了，隔著一層飛揚的灰塵向她微笑：“姐姐走得真快呀，我都跟不上了。”
朱晚雲一個激靈。顧不得這麼多，直接問她：“李鳳兒？你是李鳳兒嗎？”
小姑娘顧左右而言他：“你走得這麼快，把我甩開了，自己是找不到正確的路的。找不到路，就別想出去，隻能留在這兒了。”
“我上回進來，也沒跟著你走。”朱晚雲站在原地不動。
“你身邊有別人吧？”小姑娘淡淡一笑。笑容不是小孩子能有的。“這回咱們遇上，多虧了姐姐你特意來找我呢。”
朱晚雲驀地失去耐心，對這場沒完沒了打啞謎的談話煩不勝煩：“別磨磨唧唧兜圈子了，直接說吧，你是誰，你要幹什麼？我們兩個什麼關係？我之前沒見過你，當然，如果你是李鳳兒，那我們姑且算是老熟人。你要是知道一些關於我的事情，大可直接說出來，要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也請直說，總得讓我心裏有點數。”
“你倒是比從前直白了許多。”小姑娘笑得開懷，撥開灰塵往她身前走，再次拽住她衣角。看著朱晚雲高高抱在胸前的手臂，有些遺憾：“姐姐，你幹嘛不放下手呢？我還想牽牽你的手呢。”
“牽衣角也是一樣的，不妨礙我們走路。”朱晚雲冷冷道，“你要帶我去哪裏？不是迷路了嗎？”
“到這個份上，姐姐還沒放棄嘲笑我。”小姑娘有點傷心。
朱晚雲衝著屋門努嘴：“裏頭原來有個老太婆，你知道的吧？她後來去哪了？”
“跟著我來，我帶你找到她。”小姑娘嘴上這樣說，身子卻不動。朱晚雲同她大眼瞪小眼，最後拗不過她，把手垂了下來任由她拉著。小姑娘的手涼悠悠的，皮膚很嫩，摸著沒什麼熱度。
她滿意地笑了。“別著急，我這就帶你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