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到手之後,就得考慮一下沈清嘉那邊了。她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她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兒關照少了太多,心中頗有些對不住他。李鳳兒身邊謎團一大堆,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先多聽她幾場戲,看能不能混得熟一些。
還有姓駱的。
朱晚雲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將他擺在什麼位置。
最後的時刻,他竟然這樣放過了她。
禁閉室冷颼颼的感覺,一閉上眼睛就回來了。那片冷意裏死亡氣息彌漫,如一片濃霧滲透她四肢百骸,蠶食她筋骨血脈,直到她也化作迷霧的一部分。
他將她推進了這片濃霧,又親手把她拉了出來。
一個新入宮不久的小太監,竟然能有偷偷往宮外帶人的本事?朱晚雲出來之後連續幾個晚上都夢到他將她推進桶裏,她在一片黑暗中往前滾動,不知最後會在哪裏停下。這滋味絕對不好受,不如一刀捅死她來得痛快。相比之下,她甚至寧可叫劉輔仁拿手槍抵在自己額頭上。什麼都不知道,無異於鈍刀割肉,誰知道再次放出來會看到什麼刑具,死法又會多痛苦。不得善終。不得善終才是最大的懲罰。
可她活下來了。
她一直在想,他是怎樣瞞過那麼多耳目,找來這個桶這輛車,把她成功帶出去的。
隻憑一個小太監的能力和人脈?
要說沒有人支持,沒有人默許,沒有人暗中幫忙,朱晚雲還真是不信。
貞妃娘娘。徐曼貞。
真正起了決定意義的人,是她吧?
朱晚雲窩在被子裏,眼皮重得很,卻睡不著。徐曼貞和沈清嘉在她腦子裏開始打架了。她究竟先去見他們中的哪一個比較好呢?
真是沒良心啊。她想了一會兒,啞然失笑。沈清嘉一路陪著她經曆了這麼多,她和徐曼貞才認得幾天?竟然會糾結他們兩個孰輕孰重?
朱晚雲下定決心,沉沉睡去。
再度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她餓了一天,下樓吃飯,飯量是平時的兩倍還多。唐誌鍵在邊上笑:“就和你說撐一下,撐到晚上再睡,你看你這一天不吃飯,現在吃這麼多,等下晚上鐵定睡不著了。”
朱晚雲不理會他的嘮叨,問了一下時間,加快刨飯的速度。吃完飯就出門攔車去了太平戲院。還好,掐著點買到了所剩無幾的戲票。售票人見了她,笑道:“唐小姐有日子沒來了。”
“是呀,最近事情比較多。”她接過戲票走進去。今天來得太晚了,貴賓席早就沒有她的空位,她隻能屈就,坐在最後幾排。還好她目力不差,坐得這麼遠,也能一覽無餘。隻可惜,沈清嘉是沒法看到她了,就別提眼神交會了。
時間到了,沈清嘉上場。朱晚雲看著再熟悉不過的孫玉姣扮相,苦笑。這場戲她已經聽膩了,這個扮相也看得煩了。她原本不是戲迷,很難領略到其中精妙之處,能不厭其煩來這麼多次,全是為了捧沈清嘉的場。
前麵十幾排人多,朱晚雲看不清在場的有沒有熟人,她昂著脖子蠢蠢欲動,被後頭一個女人嫌棄:“看個戲能不能老實點,沒見過世麵啊?”
話說得很小聲,正好能讓她聽到。她悻悻地坐下,在心裏對後排女人吐了口唾沫。
今天沈清嘉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狀態,至少台下觀眾的好評回來了。這場唱完,朱晚雲跟著台下所有觀眾拚命鼓掌,兩手都拍紅了,然後坐在原位等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往後台走去。
到了後台,朱晚雲沒見到林誌高,看到沈清嘉如往常那樣卸妝換衣服。見了她,他一臉驚喜:“蓮妹回來啦!”
“嗯,我和我爹把我娘的墳遷過來了。”朱晚雲笑道。
“這就好了,也算是一家人團聚,沒有遺憾了。”沈清嘉笑道。
“至少我爹圓滿了。”朱晚雲環視四周,問他,“你最近過得怎樣?”
“挺好。”沈清嘉說。
朱晚雲遲疑一下,追問:“姓林的呢?”
一說到他,沈清嘉就裝啞巴。朱晚雲這次不打算讓他蒙混過關:“林誌高呢?他怎麼不來?”
“他好久都沒來了。”一旁師兄為沈清嘉圓場。
朱晚雲歎了口氣,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了。林誌高負心歸負心,她還是得問問李鳳兒的情況:“上回我和你說的那個競爭對手,你有去同她交流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