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演技又回來了。這番說辭完美地騙過了宋耀祖。他很體貼地沒有多問，反過來關心她：“那你睡夠沒有？要不要上去再睡會兒？”
“不必了，我不如一直等到今晚早點睡。下午睡久了晚上就失眠。”朱晚雲笑道。
這個晚上朱晚雲沒有出去。唐誌鍵對她的“收心”感到非常滿意。晚上建邦由吳媽她們照看，懷著補償宋耀祖的心情，她這晚主動要求了。
完事之後二人仰麵躺在床上，彼此都大汗淋漓，盡管已經是深秋時節。朱晚雲笑道：“你近來好像再也沒有同我提起過要打倒姓駱的了。”
宋耀祖沉默片刻，說：“我感覺我已經不是很在意這個了。”
朱晚雲心中警鈴大作。她寧可他還懷著這樣的目的。
“現在我有家，有孩子，過的就是我當年理想中的生活，沒什麼不滿足的。”宋耀祖沉聲道，“打不打倒他，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那你不想給小蓮報仇了？”朱晚雲試著喚起他心中的某些東西。
“小蓮再怎麼樣也回不來了。”
“你別避重就輕。”朱晚雲語氣突然淩厲起來，“你想說死了的就死了，過去的都過去了，是不是？這樣的話，要懲罰和報應做什麼？按你的說法，如果我殺了人，我用不著收到任何製裁，反正都人都活不過來了，都過去了。”
宋耀祖無言以對。他感覺到她在逼迫他。
“紅蓮，”他有點艱難地開口，“我還是想好好過日子。我隻是個普通人，所有的仇恨後來都會慢慢淡化的，隻要能過上順心的日子，我也不在乎姓駱的過得怎麼樣了。我知道這麼說你可能會看不起我，但我確實這麼想，總不能騙你。再說我哪能騙得過你呢。我了解自己是個什麼貨色，如果我真的能從一而終恨他這麼多年，恨到骨子裏，這股力量也足夠我做成很大的事情了。但我天生就不是那種偏執的人啊。”
朱晚雲沉默了很久，輕聲道：“算我腦子有毛病，剛剛提出這種問題。你別放在心上，好好睡吧。好好過日子就是。不過也別對我指手畫腳，別像我爹那樣。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能安心呆在家裏圍著老公孩子轉的女人，我要是出去，不管是做事情還是娛樂，希望你不要插手太多。”
宋耀祖隻當她是被唐誌鍵囉嗦得煩了，寬了心，笑道：“這是自然，你放心，我絕不對你指手畫腳。”
朱晚雲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心裏唾罵自己一百遍。她的人生好像哪裏出了問題，不是別人背叛她，就是她背叛別人，要麼互相背叛，永遠看不到真心。
真心是什麼呢？她一隻手按在自己胸前，心髒強健有力地跳動著。
她曾經對誰付出過這顆真心嗎？
空手套白狼是不可能的，不付出永遠別想換回來什麼。若說真心相待，沈清嘉或許算一個。但是仔細想想，當年在大院他們被孤立和欺負，這種真心也不過是抱團取暖。也許他對她是真，但她對他，她不敢說自己一分雜質都沒有。
當天晚上，沉湖的下墜感再次浮現在夢中。她驚醒過來。宋耀祖還睡得香。她輕手輕腳坐起來，撩開窗簾一角，看著天邊的皎皎明月。
在地牢裏等死的那個夜晚太漫長了，漫長到她記不清別的，唯獨記得天上一輪月亮，月光透過窗縫照進來，地麵上是她單薄的影子。
朱晚雲在巨大的空虛中迎來了第一縷陽光。宋耀祖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她便小心翼翼地越過他的身體，下床洗漱。唐誌鍵起得很早，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開始吃早餐。她心血來潮，決定今天下去同他一起。反正她最近表現這麼好，他沒理由再拿那些屁話堵她。
早餐餐桌上父女倆倒是沒有談崩，隻是也不那麼愉快。唐誌鍵骨子裏還是傳統的，又對她灌輸了一通女人該相夫教子的理論。朱晚雲不想同他吵架，一股腦地點頭稱是，總算是糊弄了過去，暗罵自己就是傻，下回堅決不跟他單獨吃飯了。有宋耀祖在，好歹還能圓過去。
中午時分，門房送來一封信。朱晚雲趕在唐誌鍵之前截獲，一看，果然是徐曼貞寫的，約她下個禮拜三再去一次。信上內容倒是很正常，隻說是女伴之間的茶話會，地點隻寫了個老地方。朱晚雲心怦怦跳，將信紙疊好了鎖進抽屜裏。
她沒有給徐曼貞寫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