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倒是操心呢,要是這裏的人對我們不滿意,把我們趕出去了,我們下家在哪裏。”秋蘋皺著眉頭無比憂慮,“女人沒有依靠,又不會什麼特殊的本事,想在這世上不靠身體謀生,難得很。”
“是呀。”朱晚雲歎氣,“在這其實也一樣是靠身體謀生了。”
“沒錯。”秋蘋攬著她肩膀,“我有時候真的羨慕男人。哪怕是底層的男人,出賣力氣也好過底層女人出賣身體。至少出賣力氣,這個錢還是光明正大掙回來的。”
“而且像你說的,靠身體謀生,還會害一身病,活不了多久的。”朱晚雲悶悶地補充,頓覺前途渺茫。
“我嘛,倒是不執著於活多久。”秋蘋若有所思,“能活到二十歲,我就滿足了,真的。”
“這麼短?”朱晚雲咋舌。
“你還別笑,就是這麼短,或許都活不到呢。”秋蘋歎氣,“還有跟我們一起的那幫姑娘,能活得了多久,真的是未知數。我們不是大戶人家的大小姐,生個什麼病就足夠要了我們命了。”
“別說了別說了。”朱晚雲連連擺手,“越說我越絕望。我本來還有想過我能活到四十多歲的。”
“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就看能不能碰上什麼機緣了。”秋蘋笑道,“不過在我看來啊,你沒準真的可以。”
“行吧,借你吉言。”朱晚雲笑道。
兩人一路聊著天回到肖孝清的套間。這會兒下人已經把食物送過來了。她們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子飯香味兒。這味道比之前在路上吃的幹饃饃好多了,口水都咕嘟咕嘟往外冒。肖孝清自己坐在凳子上吃得香,就讓其他姑娘們在旁邊幹巴巴看著。朱晚雲看到杏兒盯著一盤魚,眼睛都要冒綠光了。心下莞爾。
“你們有同他說自己也想吃嗎?”朱晚雲對著杏兒咬耳朵。
“我們哪敢啊!”杏兒搖頭。
朱晚雲對肖孝清不是那麼害怕的,於是再次做了一回出頭鳥,對他笑道:“少爺,你的飯好香啊,我們可以嚐嚐麼?保證不吃多了,就一點點。姑娘們飯量都小的。”
不出她所料,肖孝清果然沒有拒絕,隻是對著空碗努努嘴:“想吃自己來就是了。”
姑娘們聞言,個個都像是聞到肉味的狼一樣撲過去。
雖然吃不飽,好歹試了一回大戶人家的飯菜,也算是此行不虛。朱晚雲和秋蘋都不是那麼著急,等到她們依依不舍地離開飯桌了,才坐過去嚐了兩筷子菜。不得不說大戶人家的廚子手藝就是好,朱晚雲心想。雖然她當年在上海也嚐過不少山珍海味了,但是還是得對這個年代的廚子做的一些菜豎起大拇指。
下人送來的飯菜很足夠,其實她們一起上桌來,也未必就不夠吃了。不過身為下人,基本的自覺還是要有,吃個半飽甚至三分之一飽,也就差不多了。朱晚雲離席,笑道:“多謝少爺款待。”
肖孝清不做聲,喝湯。
夏季的白天很漫長,中午飯過了,他又這麼晚才起床,此時斷斷不可能回去午睡。酒足飯飽,對女人的興趣也就慢慢上來了。看著站在自己房裏的一排姿容各異的姑娘,肖孝清靠在沙發上,對她們笑了笑:“你們都是從哪裏來的啊?”
被拐來的。朱晚雲真想這樣回答他。不過這種場合,還是收斂一點,不要太放縱本性了比較好。於是大家都報上了自己的來路。輪到秋蘋的時候,她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我是哪裏來的。”
“哦?這麼稀奇?連自己家鄉在哪兒都不知道?”肖孝清笑道。
“我就是個野孩子。”秋蘋看著他,似笑非笑,她打心眼裏不喜歡這個養尊處優還神經兮兮的大少爺,也不打算掩飾自己的不喜歡,“不像少爺您呀。”
朱晚雲看得出這個姑娘有多麼倔強,心裏歎氣,也不好阻止她,畢竟話都說出口了。
“那麼,聽你的意思,是羨慕我咯?”肖孝清倒是不見的多麼生氣。
“談不上,人各有命吧。”秋蘋簡短地答道。
“你叫什麼名兒?”肖孝清問她。
秋蘋如實報上名字。
朱晚雲突然發覺這其實是一個不錯的契機,能讓肖孝清第一時間注意到自己的契機。秋蘋表現得與其他人那麼不一樣,不卑躬屈膝曲意逢迎,整個氣質也就出來了,實在是很容易給人留下印象的。不過這一招也有風險,要是把握不好,恐怕就直接出局了。
奈何秋蘋不是這個性子,也壓根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她是真的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