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部連夜開會,爭論不休。穩健派提出三道橋隘路甚險,莫如據險防守。而多數人則主張繼續進攻,理由是湖南、九江、陝西均來電報響應起義,估計清軍不敢再向漢口進攻。民軍如向灄口出擊,清 軍可能退卻。新任漢口指揮官張景良出席會議,他心懷鬼胎,對攻守方略閉口不談。時至深夜,少壯派占了上風,決定漢口部隊繼續向北進攻。以黎元洪名義發出兩道命令:一、任命張景良為漢口前線 指揮官,統率在漢各部隊,進擊三道橋以北之敵;二、漢口軍分府主任詹大悲負責籌辦糧秣、給養,供應漢口前線各部隊。
次日淩晨,漢口軍分府詹大悲、何海鳴、溫楚珩等人接到作戰命令,三人麵麵相覷。
詹大悲於武昌起義次日衝出漢口監獄,請兵回漢組織軍分府,被黨人共推為主任。全力恢複漢口秩序,甚得各界讚譽。但卻遲遲未得武昌軍政府正式委任書,反而聽到傳聞:武昌準備取消軍分府,擬委 任詹大悲為支部長,專管政事。詹大悲出獄後日夜操勞,比在獄中更加消瘦,以至咯血,左右人勸他休息幾日。詹大悲道:“現是我等為國效命之時,死得其所,哪怕咯血?”眾人為大悲歎息。今忽見 都督府送來命令,其中必有奧妙。各自思忖許久,何海鳴道:
“前日還聽說決意取消軍分府,今又承認軍分府,是何緣故?”溫楚珩道:“首義伊始,各方急需人才。前日劉家廟大捷,我等在漢稍有建樹,即有人想批而折之。昨日前線受挫,忽又改變麵孔,此不 過是籠絡之計罷了。我是有些為大悲灰心。”詹大悲道:“不管他人背後如何說,我們當盡革命天職。我相信,善惡自有報應,是非自有公論。”
稍頃,溫楚珩問道:“前傳聞,軍政府關押張景良,今為何又委為前線指揮官?”何海鳴道:“這確使人費解。前為階下囚,今成指揮官,這不是兒戲嗎?”詹大悲道:“張景良是黎元洪的愛將。民軍 既擬進攻三道橋,我們就在劉家廟設糧台,還得趕快籌辦。”
張景良從武昌軍政府出發前,黎元洪臨別贈言道:“我多方說項,始得通過任命你為前線指揮官。此番務必謹慎從事,與各部隊會商,一致行動。目前大敵在前,千萬不可再有疏忽,自取罪咎。”
張景良唯唯答應。然後,帶領參謀肖開國渡江至漢口,於劉家廟設司令部。將黎元洪作戰命令轉發各部隊,準備去前線視察。
正待出門,衛兵進門報告:“捉到一個形跡可疑的人,他掏出名片,聲稱要會見指揮官。”張景良看那名片,是第八鎮正參謀官劉錫祺。心中驚疑莫名,急出門迎接,見麵先行軍禮。劉錫祺身著便服, 笑麵說道:“祝賀老弟榮升。”張景良遜謝道:“不敢當,不敢當。
參謀官怎到此處來?”劉錫祺觀望左右,張景良會意,把劉錫祺迎入車站辦公室內,重新敘禮落座。
劉錫祺擔任第八鎮正參謀官,於八月初率領工程營管帶等北上去永平參觀秋操演習,在操地獲知武昌兵變消息,隨行人員星散。惶恐之餘,隻身繞道上海回漢口,急欲將家屬遷出武昌。劉錫祺在漢口登 岸後進日租界旅館下榻,恰逢第八鎮統製張彪眷屬住此。張彪夫人珍珍和他在走廊相遇,滿麵春風說道:“哎喲!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裏來啦?虎臣(張彪字)經常念叨你。你這參謀官一走,他就走背時 運。”立即引入她的套房,劉錫祺坐進沙發,歎氣說道:“秋操剛開始,忽傳武昌兵變。我急如星火趕回來,情況究竟若何?”珍珍親手端來香茶,遞到劉錫祺手裏,也坐到旁邊沙發上。劉錫祺立刻聞 到一股異香。珍珍雖已徐娘半老,胭脂口紅,濃妝豔抹,風韻不減當年。且那劉錫祺往日去張彪公館,珍珍殷勤招待,眉目傳情,雙方早有意思,隻是礙著張彪,無機會上手,今日租界旅館相遇,可真 是天賜良緣呢!珍珍心中一麵思忖,一麵親昵說道:“嫂嫂愚見,參謀官不必著急,且請寬下心來。你如為武昌家中擔心,那便過江去向革命黨投降,至於那邊如何待你,可不是我婦道人家敢說的了。 你如為第八鎮官兵著急,我們第八鎮官兵都在漢口。”劉錫祺央告道:“好嫂嫂,請說個詳細。”
於是,珍珍便從武昌兵變當晚講起,直至近日漢口戰事以及張彪匆匆來去等情娓娓而談。最後說道:“漢口戰事正到節骨眼上。
嫂嫂愚見,兄弟歸來恰是時候。戰事勝敗,全係參謀官一人身上,不知你肯出力與否?”劉錫祺道:“這話怎講?如有需要兄弟之處,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珍珍挑逗地反問:“此話當真?”劉錫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