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一天,她截住了父親的一段目光,大概就明白了。午飯前,我看見她附在父親耳邊嘀咕了什麼,有片刻時間,他顯得不快,驚訝,然後又微笑著表示同意。喝咖啡的時候,艾爾莎站起來,走到門口,懶洋洋地朝我們轉過身(我覺得她這種姿態是仿效美國影片的鏡頭),並在聲調裏摻入了10年的法國柔情: ◥◥
“您來嗎?雷蒙?”
父親站起來,臉幾乎紅了,一邊說著午睡的種種好處,一邊跟著她走。安娜沒有動。手指夾的煙卷冒著煙。我覺得我得說些什麼才行:
“人家都說午睡很能解乏益神,可我認為這種看法不真實……”
我意識到這話的模棱兩可,便馬上住了嘴。
“您別顧忌。”安娜冷冷地說。
她甚至也沒含糊其辭。她馬上就想到了趣味低級的玩笑。我望著她,她臉上有意顯出平靜、輕鬆的表情,這使我深受感動。也許,此時她正對艾爾莎大生妒意哩。為了安慰她,我冒出了一個厚顏無恥的想法。這個想法就和我所能有的任何無恥想法一樣迷住了我:它給我以某種自信,使我興奮。我禁不住高聲地把它說了出來:
“您請注意,艾爾莎曬成這樣,這種午睡決不可能令人陶醉,不論對她還是對他都如此。”
我本來還是不開口為好。
“我討厭這種想法。”安娜說,“在您這樣的年紀,這超出了愚蠢的範圍,令人難以忍受。”
我突然激動起來。
“我是說著玩的。對不起。我相信他們其實很高興。”
她朝我轉過來一張厭煩的臉。於是我馬上請她原諒。她閉上眼睛,開始低聲地、耐心地說道:
“您把愛情想得簡單了一點。這並不是一係列互不相關的感受·,…·”我認為我的曆次愛情都是如此。麵對一張麵孔,一個動作,接受了一吻,便突然激動起來…,一些愉悅的、互無聯係的時刻,這就是愛情給我留下的記憶。
“這是另一碼事。”安娜說,“忠貞不渝的柔情,甜蜜的感覺,、缺乏·、…·總之,是一些您不可能懂的東西。”
她做了個含糊的手勢,拿起了一份報紙。我更希望她發火,走出這種對我的感情缺乏症無動於衷的狀態。我認為她言之有理;我認為我像畜生一樣,按別人的意願生活;我認為我可憐、軟弱。我鄙視自己。這使我極為痛苦,因為我不習慣如此,過去我無論如何也沒有認為自己是這樣。我上了自己的臥室。我胡思亂想。我身子下麵的毯子是溫熱的。我仍聽見安娜在說:“這別的事兒,就是缺乏機會。”難道我什麼時候錯過了某個人?
我不會再提這半個月的事情。我已經說過,我不願看到任何清晰的、嚇人的東西。當然,這些假日的後果,我非常準確地記得,因為我盡可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上麵。不過這3個星期,3個總之算得上幸福的星期……父親究竟是在哪一天露骨地盯著安娜的嘴呢?究竟是在哪一天,他假裝笑話她,大聲指責她的冷漠的呢!究竟是在哪一天他一本正經地把她的精明與艾爾莎的半瘋半傻作對比的呢?我的安寧建立在這個愚蠢的想法之上:他們相識已有曆年,如果真可能相愛,那麼早就會開始的。我暗忖:“而且,如果他們真的愛上,父親也隻會愛她3個月,安娜將會對這段豔事保留熱烈的回憶和些微羞辱。”難道我不知道安娜不是一個能這樣拋棄的女人?不過西利爾在這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