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種能夠使她信服的理由。

“她惡心,吐了。”我說,“真可怕,她的連衣裙弄得肮髒不堪。”

我覺得這個細節十分逼真,但艾爾莎卻傷心地嗚咽起來。我看著她,不知所措。

“賽蒂爾,”她說,“啊,賽菌爾,我們原來那麼幸福……”

她的抽泣加劇了。南美人也開始哭起來,嘴裏重複著:“我們原來那麼幸福,那麼幸福。”

這時,我恨安娜和我父親。隻要能讓可憐的艾爾莎止住哭,讓她的睫毛膏不化,讓南美人停止抽噎,我什麼事都會做。

“事情還沒完,艾爾莎。和我一塊回去吧。”

“我很快就會回去取精Zi。”她抽泣著說,“再見了,賽茜爾,我們原來很合得來。”

我和艾爾莎從來隻談天氣和時裝,但我覺得失去了一位老朋友。我猛地轉過身,朝汽車跑去。

第六章   次日早上我覺得很難受,大概是頭天晚上喝了威士忌的原因。我從床這頭翻到那頭。在黑暗中醒過來,感到嘴巴麻木,四肢出了微汗,很不舒服。一縷陽光從百葉窗縫裏透了進來。

灰塵密密集集地在陽光裏飛舞。我既沒有起床的願望,也沒有留在床上的意願。我尋思假如艾爾莎回來了,父親和安娜今早會有什麼樣的臉色。我迫使自己去想他們,以免在起床時感到肌肉的酸痛。我終於做到了這點,暈暈乎乎的,渾身不舒服地站到了清涼的石地麵上。鏡子朝我射來陰暗的反光。我傳著鏡子:兩隻腫起的眼,浮腫的嘴巴,這張奇怪的臉盤,我的,…我可能是由於這片嘴唇,這種勻稱,這些可惡的、專橫的限製才軟弱卑怯嗎?然而我如果受到限製,為什麼又能如此清楚、違背心意地知道這點?我以厭惡自己,憎恨這張被放蕩弄得瘦削、驚粹的尖臉取樂。我望著鏡中自己的眼睛,低聲地反複念著“放蕩”這個詞。突然,我看見我微笑起來。確實,這是什麼樣的放蕩生活呀:幾杯苦酒,一個耳光,幾聲抽泣。我刷過牙,就下了樓。

父親與安娜已經在平台上了。他們挨近坐著,麵前放著盛早餐的盤子。我向他們匆匆地問了安,便在他們對麵坐下。出於羞怯,我不敢望他們,可是他們的沉默又迫使我抬起眼睛。

安娜的表情疲倦,這是她一夜做僾的唯一跡像。他們倆微笑著,一副幸福愉快的樣子。這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總覺得幸福是一種認可,一種成功。

“睡得好嗎?”父親問。

“不好不壞,”我回答說,“昨晚喝多了威士忌。”

我倒了一杯咖啡,嚐了嚐,但很快又把它放下。他們的沉默中含有某種等待的意味,使我很不自在。我過於疲倦,不能長久經受這種氣氛。

“發生什麼事啦?你們像有什麼秘密似的。”

父親想保持沉著,便點燃一支煙。安娜盯著我,明顯地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

“我想求您一件事情,”她終於開口道。

我想到了最壞的事情:

“又叫我去找艾爾莎?”

她轉過臉,朝著父親,說:

“您父親和我想結婚。”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接著又盯著父親。有片刻時間,我希望他向我打個手勢,眨眨眼睛。雖說這會使我氣憤,但也會使我放心。可是他隻瞧著自己的手。我心裏說:“這不可能。”

可我已經知道這是真的。

“這真是個好主意,”我說,以贏得時間。

我還沒有弄明白,父親原來那樣固執地反對婚姻,反對種種束縛,卻在一個決定性的夜晚……這完全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我們失去了獨立。於是我想到了我們三人將一起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