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你怎麼來這兒了?”
我示意他別這麼大聲說話。要是他母親來了,看見我在她兒子的臥室裏,可能認為…再說,誰又不認為,…我覺得害怕起來,便朝門口走去。
“你去哪兒呀?”西利爾說,“回來吧…。賽茜爾。”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笑嘻嘻地把我拉住。我朝他轉過身,望著他。他一臉變得煞白。
大概我也如此。他放開我的手,但馬上把我摟在懷裏抱著走。我思緒混亂地想著:這事要來了,這事要來了。接下來的是愛情的環舞:恐懼之中混著情[yù]、柔情、瘋狂和突然的痛苦,那種痛苦過後,便是成功的快樂。自這天起,我有幸——而西利爾則有必需的溫柔——體驗到這種快樂。
我在他身邊待了一個鍾頭,陶醉,驚訝。我總是聽見人家像說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一樣說起愛情,我自己也以我這個年紀的無知大言不慚地說起它。我覺得,我再也不會像這樣,以這種粗魯的、淡漠的方式談它了。西利爾貼著我躺著,說要娶我,要把我終生摟在懷裏。
我的沉默讓他不安;我站起來,看著他,稱他為“我的情人”。他彎下`身子。我把嘴貼著他頸上仍在搏動的靜脈,喃喃地說:‘俄親愛的,西利爾,我親愛的。”此時我對他的感情,我不知是否叫作愛情。我總是變化無常,我並不決意認為自己是別種性格的人。不過此刻我愛以他勝過愛我自己。為了他,我可以獻出生積我動身的時候,他問我是否恨他。這使我笑了起來。為這種幸福而恨他!
我緩步走回鬆樹林,筋疲力盡,頭腦麻木。分手時,我要西利爾別送我,因為這會很危險。我怕別人可能從我臉上,從我深暗的眼底,從我突出的嘴唇,從我身體的顫唞中看出明顯的快樂跡象。在房子前麵,安娜坐在一張長椅上讀書。我已經編好了一套圓滿的謊話,來解釋我的外出,可他沒有問我一句話。地根本不問我。我默默地在她身邊坐下,這時才想起我們鬧翻了。我一動不動,兩眼半閉,凝神注意呼吸的節奏和手指的顫唞。我不時地想起西利爾的禸體,想起一些時刻的情景,頓時頒發出滿腔柔情。
我從桌上抓起一支卷煙,擦了一根火柴。火柴熄了,我又小心地擦了第二根。沒有風,隻是我的手在顫唞。這根火柴剛碰到煙,馬上也煉了。我小聲罵了一句,又抽出第三根。於是,也不知為什麼,在我看來,這根火柴具有生死攸關的重要性。也許是安娜突然一掃漠不關心的狀態,板著臉,關切地望著我。這時,時間、背景,一切都消失了,隻剩下這根火柴、拈著火柴的手指、灰火柴盒和安娜的目光。我神慌意亂,心怦怦在跳。我的手指一使勁,火柴擦燃了,於是我迫不及待地把臉湊過去,煙卷壓在火上,把它壓滅了。我閉上眼睛鬆開手,讓火柴盒掉在地上。安娜嚴厲的審問般的目光射在我身上。我真願意乞求什麼人幹點什麼事,隻要這種等待終止。安娜的手抬起我的臉。我閉緊眼皮,怕她看見我的眼睛。我感到疲倦的、笨拙的、快樂的淚水流了出來。於是,她以一個不明底細的、平靜的動作,把手從我的臉上移下來,放開了我,似乎放棄了所有的問題。接著,她把一支煙點燃塞進我嘴裏,又埋頭看起書來。
我賦予這種動作一種象征意義。我盡力這樣做。不過,今天,當我沒有擦燃一根火柴時,我就回想這個奇怪的時刻,回想起我的動作,我本人與安娜的嚴峻的目光的距離,以及那個空曠的周圍,那種緊張的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