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他想死了對安娜說:“親愛的,原諒我一天;我必須去那女子那兒,弄明白我不是小老頭。我必須再次感覺她禸體的疲倦,以使自己安寧。”可是他無法向她啟齒,這倒不是因為安娜吃醋,或十分貞潔,這方麵的事難以商量,而是因為她大概在下麵這種基礎上才同意與他一起生活:輕浮的放蕩時代結束了;他不再是一個中學生,而是一個成年人;她把一生交給他,因此他也應該規規矩矩做人,不能做個意誌軟弱的可憐蟲,為自己的輕浮所支配。不能為這一點譴責安娜,這就像計算一樣是十分正常的、合理的事情。不過這不能阻止父親渴求得到艾爾莎,阻止他以漸漸勝過任何欲望的渴望,以人們對禁物的雙倍的意欲來渴求得到她。

無疑,在那個時期,我能把一切安排好。我隻消叫艾爾莎向他讓步,並找個什麼借口,領安娜去尼斯或別的什麼地方度過下午就行了。回來時,我們將發現父親變得輕鬆,對合法的或至少一回巴黎就變成合法的愛情充滿了柔情。然而也有這樣一點是安娜所不會容忍的:

她與別人一樣曾是一個臨時的情婦。她的尊嚴,她的自重使我們的生活變得多麼困難呀!……

然而我沒叫艾爾莎向他讓步,也沒要安娜陪我去尼斯。我希望父親心中的欲望惡化,使他犯錯誤。我不能容忍安娜鄙視我們過去的生活,淺薄地蔑視曾是我和我父親的幸福的東西。

我並不願意淩辱她,而是希望讓她接受我們的人生觀。必須讓她知道我父親騙了她,並且讓她在客觀上把這當作一次禸體的短暫豔遇,而不是對她的個人價值,對她的尊嚴的損害。倘若她無論如何希望她對,她就必須讓我們借。

我甚至假裝不知道父親的苦惱。尤其是不能讓他信賴我,強迫我充當他的同謀,去和艾爾莎說話,並把安娜領開。

我應該假裝把他對安娜的愛和安娜本人看作神聖不可侵犯的。現在我可以說那時我毫不困難地做到了這一點。想到他可能欺騙安娜,並哄騙安娜,我充滿了恐懼和隱隱的欽佩之情。

在此之前我們過了一些快樂的日子:我增加了刺激父親對艾爾莎的欲望的機會。安娜的臉不再使我充滿內疚。我有時想像她將接受既成事實,我們將和地過一種既合我們口味又合她的興趣的生活。另一方麵,我常常與西利爾相會;我們偷偷地做僾。鬆樹的氣味、海的聲音,與他禸體的接觸。…他開始感到內疚。我讓他充當的角色他極為厭惡。他所以接受它,僅僅是我讓他相信,它於我們的愛情是必不可少的。這一切體現了很大程度上的表裏不一和內心沉默,卻並不意味著什麼企圖和謊言。(而我說過,單是我的行為就迫使我對自己作出評價。)

這段時間我匆匆帶過,因為我害怕反複地思索之後,又陷入一些使我難受的回憶之中。

現在已是這種狀況:我隻要一想起安娜愉快的笑容,想起她對我的親切態度,便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打擊我,低沉,討厭,搞得我渾身不適,氣悶心慌。我覺得自己如此接近人們稱之為問心有愧的狀態,以至我不得不求助於一些動作:點一支卷煙,放一張唱片,給一個朋友打電話。於是,慢慢地,我的思想轉到別的事情上麵。可我並不喜歡這樣:即不得不求助於記憶的不全和易逝,而不是與它們作鬥爭。我不願承認我的記憶不全和易逝,即使是為了慶幸自己如此。

第十章   也真怪,災禍喜歡選擇一些不相稱的或平凡的麵孔來表現自己。那年夏天,它選的是艾爾莎的麵孔。那是一張很美麗的麵孔。你要願意,不如說它是迷人的麵孔更確切。她也有一種獨特的、傳情的、滿麵堆起的笑容,就和略傻微癡的人所有的那種笑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