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們還是最喜歡在門廳的休息大廳裏喝下午茶。上了年紀的女士們喜歡看人們進進出出,認認老朋友,感歎著世事的多變。休息大廳還吸引了許多美國客人,他們在這裏能看到英國貴族認認真真平心靜氣地喝著傳統的下午茶。實際上下午茶是伯特倫的一大特色。
這裏一切都是那麼完美。主持旅館日常儀式的是亨利。他身材高大挺拔,五十多歲,慈祥,熱心,有著那些久已消失的人種——完美無缺的仆役長——所特有的謙和而威嚴的風範。身材纖細的年輕侍者們在亨利嚴格的指揮下進行日常的實際工作。旅館裏有許多印有徽章的銀製托盤,英王喬治時代的銀製茶壺。還有瓷器,即使不是羅金厄姆和達文波特的,看起來也很像。布林德厄爾式服務是最受人歡迎的。茶也是上好的,印度、錫蘭、大吉嶺、蘭普森等地出產的。至於吃的東西,你可以點任何想吃的——而且肯定會吃到。
這天,十一月十六日,從萊斯特郡來的六十五歲的塞利納·哈茨夫人正以老太太們所特有的興趣吃著可口的塗滿黃油的鬆餅。
她雖然把精力集中在鬆餅上,但每當內屋的兩扇大門打開有新人進來時,她總要猛然抬起頭來。
她微笑著點點頭歡迎勒斯科姆上校的到來。他的身材筆挺,有軍人風範,脖子上掛著一副單筒望遠鏡。她像獨裁者一般傲慢地招手示意讓他過來。過了一會兒,勒斯科姆上校來到她身邊。
“你好,塞利納,哪陣風把你給吹過來啦?”
“牙醫,”塞利納夫人嚼著鬆餅,含糊不清地說,“我想既然來了,那就到哈利大街的那人那兒看看我的關節炎。你知道我指的是誰。”
雖然哈利大街上治療各種疾病的時髦醫生有幾百人,勒斯科姆的確知道她指的是哪位。
“有好轉嗎?”他問道。
“我想是有的,”塞利納夫人勉強說道,“一個非同一般的家夥,出其不意地揪住我的脖子,就像是雞脖子一樣給擰了一下。”她小心地轉動自己的脖子。
“疼嗎?”
“那樣擰脖子肯定疼。不過時間短我還來不及感覺。”老夫人繼續小心地轉動著脖子,“現在感覺不錯。我多年來頭一次能從右肩膀上看到東西了。”
她實際驗證了一下然後驚叫道:
“我確信那是老簡·馬普爾呢,我原以為她死了多年了。她看來老得像一百多歲了。”
勒斯科姆上校向簡·馬普爾小姐那邊瞟了一眼,但並沒什麼興趣:伯特倫裏總有少數像這樣被他稱作“長毛老貓”的人。
塞利納夫人繼續說道:
“你在倫敦還能品嚐到鬆餅的惟一地方。真正的鬆餅。知道嗎,去年我去美國,他們那兒在早餐菜單上也有叫鬆餅的東西,但根本不是真正的鬆餅!隻是些加葡萄幹的茶餅。為什麼也叫鬆餅呢?”
她把最後一口沾滿黃油的食物塞進嘴裏,很不明顯地往旁邊看看。亨利立刻顯形,他不緊不慢,但像是突然之間就出現在塞利納夫人麵前。
“您還要點什麼,夫人?蛋糕?”
“蛋糕?”塞利納夫人想了想,拿不定主意。
“我們這兒有非常可口的芳香子實糕,夫人,我向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