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正本清源
“我好像聽到了秦腔戲裏包公的唱詞,那是幾百年流傳到今的黃鍾大呂,是黃河水正義和無私的洶湧澎湃!你聽,它回蕩在茫茫天地之間,回蕩在巍峨的蓮蓬山巔!”
“大師,你似有不少的心裏話吧?”
“學強,你我曾是繼父子關係,我就實話實說吧!”
作為代表國家法律的公訴人,我們尊重法律的本質,在證據充分的基礎上,在對王東山、官階平犯罪事實進行公正的辨析和確認的情況下,才初步得出這個結論。
莊嚴的蘭河市中級人民法院大樓,座落在濱河路中段的“蘭河牧歌”雕塑斜對麵。大樓高21層,門麵是灰藍色的玻璃幕牆。大樓上方懸掛著特大號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顯示出法律神聖的尊嚴和至高無上的地位。樓前碩大的廣場中央,聳入雲霄的是筆直的旗杆,五星紅旗在微風中飄揚。
唐學強戴著墨鏡陪著一唐大師,坐在“蘭河牧歌”雕塑邊,一個別具匠心的鐵製長椅上說著話,眼望著路對麵的蘭河中級人民法院。雕塑不遠處,警衛人員正在密切注視著這裏。
中院門前廣場站滿了人,他們大都是來參加旁聽的幹部、工人、農民、知識分子……
法院大門是20多米寬的金屬伸縮門,警燈閃閃,寒光陣陣;門口有全副武裝的武警站崗,保證著國家法律機器的正常運轉;大門正中間有一米高的矮牆,下邊紅色大理石鋪底,上邊是金光閃閃的九顆大字:“蘭河市中級人民法院”。
“一唐大師,你為什麼讓我陪你來這來?”
“阿彌陀佛。學強,你又急了。”
“我擔心讓人認出我來,又會節外生枝。”
“老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王東山出事了,審判也在這嗎?”
“應該在這裏。”
“那將又是一次高效率、高速度!”
能不高效嗎?唐學強對這天早上特意下山的繼父一唐大師說:“再不高效,老百姓就要摘我們頭上的烏紗帽了!再不高效,我們共產黨人的威信就喪失殆盡了!”
聽唐學強說這些時,他仿佛聽到了黃河水正義和無私的洶湧澎湃,仿佛聽到了流傳了幾千年的黃鍾大呂:“……未正人先正己人己一樣/責己寬責人嚴怎算得國家棟梁/小包勉犯王法豈能輕放/弟若徇私上欺君下壓民/敗壞紀剛我難對嫂娘……”
一唐大師手撚佛珠說:“學強,聽到了嗎?”
“大師,聽到什麼了?”
“包龍圖鍘附馬、鍘侄兒包勉的聲音。”
“包龍圖永遠是共產黨人的榜樣。”
“我聽到了秦腔《包文正》裏的唱詞,那是幾千年前流傳到今天的,是黃河水正義和無私的洶湧澎湃!你聽,它回蕩在茫茫天地之間,回蕩在巍峨的蓮蓬山巔!”
“大師,你今天似有不少的心裏話吧?”
“學強,你我曾是繼父子關係,我就實話實說吧!”
“大師,我仍然感激你!在非常時期,是你給了我母親活下去的希望。她對我說,大師是她這輩子最親近的人!”
“阿彌陀佛!學強,人各有誌呀!可惜我教錯了人。”
“教錯了人?大師,你……”
“老納教給了王東山做官之道。他悟性很高,官至副省長,可是還是貪欲害了他呀!”
“是你一直在幫他?”
“是!老納讓他別貪錢,心要善,他都沒有做到。”
“表麵上看,他似乎沒有貪錢,可是,他的私欲比貪汙受賄更可惡!”
“學強,能不能對他網開一麵?”
“大師,你說什麼?對他網開一麵?”
“是!”
“為什麼?”
“他曾無私地幫助過老納。沒有他,就沒有雷音寺。”
“這麼說,雷音寺真是他製造出來的傑作?”
“是!”
“大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難道不是佛家的宗旨嗎?替惡人求情,不知道大師是怎麼想的?”
“先回答老納,你的態度。”
“好吧!大師,我就直言不諱了:我決不會對他網開一麵!”
“因為他和你有奪妻之仇、害女之恨?”
“非也。”
“……”
“對一切觸犯了法律的人,我唐學強就是他們的克星!”
“好樣的!這就是唐學強!”
“大師,你把我弄糊塗了。”
“老納知道你不會對他網開一麵,但是我還是得下山來為他求情。”
“為什麼?”
“老納恩怨分明,向你求情了,老納的使命也完成了。”
“謝謝大師!”
“老納也為天下蒼生謝謝你!”
“大師,我有個請求。”
“學強,老納願意,你說吧。”
“請你到我家裏去一趟吧,我母親她想見你。”
……
前幾天,老太太告訴唐學強,她近來老是夢見他早就死去的父親。他酒鬼父親說,在陰曹地府過得太寂寞了,要老太太去伺候他呢。
唐學強勸慰老太太:“夢是假的,別信就過去了。”
老太太不依,非要兒子上山去請一唐大師來,給酒鬼丈夫念個經超度亡靈。唐學強隻好答應了母親。這不,他還沒來得及上山,一唐大師就下山來找他了。他圖個省勁,就把這位早年前的繼父請到了家裏。
西郊軍區通訊站的專案組早撤走了。可今天,這裏又繁忙起來。
幾輛高級軍車相繼開進了院裏……
在頂樓一間會議室裏,省委書記正在主持一次重大的會議。
省委書記把幾位客人介紹給了在座的省長陳雲天、蘭河市檢察院檢察長唐學強、省檢察院檢察長年均劍、副檢察長兼起訴處長高久辛和省市紀委、公安部門以及省委在家的部分常委們:“這位是中紀委紀檢五室的毛幸主任。”
掌聲中,禿頂的毛幸毛主任站起朝大家點頭,同時把他的兩位助手介紹給了大家。
“這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瀆職侵權偵察局盛正義局長。”
掌聲中,高大魁梧的盛正義盛局長微笑著向大家點頭。
蘇清林的心情非常沉重:“同誌們!為了這個會議,省委辦公廳安排官階平去了醫院,我又打發王東山去銀池縣視察了!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這兩位全是黨的高級幹部,在沒有確鑿的事實麵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同誌們!今天的會議有兩個議題。一是‘2.6’特大火災中無辜失去生命的107名學生,他們是祖國未來的花朵,我們必須把真正的元凶抓出來!二是請大家來把已經掌握的部分事實亮出來,以便於省委下最後的決心!”
蘇清林看著北京來的毛主任和盛局長說:“毛主任,盛局長,是不是現在就開始?”
毛幸說:“蘇書記,糾正一下,因為中紀委信任中共西蘭省委,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調個了,現在是省委直接辦案,我們協助!”
蘇清林笑了:“謝謝!那就開始吧。”
唐學強把初步掌握的事實向省委和中央來的同誌,做了個簡要地彙報。
各位領導!同誌們!
做為未來“2.6”火災大案的公訴人,此時此刻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將要站在被告席上的王東山,不僅是擁有5千萬人口的西蘭省的副省長,而且是我本人的親屬。作為一個黨教育培養多年的高級領導幹部,他曾經創造過讓蘭河市年增80億元收入的神話!可以這樣說,他為蘭河的發展、西蘭的經濟繁榮,做出過巨大的貢獻!
在榮譽和成績麵前,他本應模範遵守黨的紀律和神聖的國家法律,率先垂範,以身作則。然而,通過一係列的調查資料我們知道,他已經蛻化變質為一個瀆職犯罪、重婚犯罪、綁架犯罪、殺人犯罪嫌疑人,這是一個很難讓人接受的反差和事實!我相信,各位在座的領導和同誌們的心情,也會和我一樣,在惋惜的同時,都充滿了憤怒和憎恨。
作為代表國家法律的公訴人,我們尊重法律的本質,在證據充分的基礎上,在對王東山、官階平犯罪事實進行公正的辨析和確認的情況下,才初步得出這個結論。
第一,王東山涉嫌瀆職犯罪,很可能還有受賄犯罪。
在所謂的“蘭河第一樓”那城關區支木學校設計、建設期間,……王東山先後給市城建設計院、市建委、市土地局、市教委書寫四尺宣的條幅四張,……直接幹預了這些單位的職能權力,導致了城關區支木學校以木材為主,建起了“蘭河第一樓”,埋下了火災隱患,造成了“2.6”火災事故的發生,這些構成了瀆職罪、濫用職權罪和受賄罪。……在這場交易中,王東山的情婦田婷玉一次性受賄達1千萬元。
“1千萬?”
“是的。1千萬已經沒收了,用於支木中心學校的重建。現在的問題是,田婷玉收受巨額賄賂,是不是受到過王東山的唆使,或者說共同受賄?我們沒有這方麵的證據。”
蘭宗震放出了調查錄像:
田婷玉接受詢問的畫麵。
她橫眉怒目說:“這1千萬元是仿古建築公司老板朱坤榮送給我舅舅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朱坤榮為什麼要送你舅舅這麼多錢?他已經給了梁平山5百萬了,為什麼又要送這麼多?”
“不知道。”
“梁平山為什麼把這一千萬存到了你父親的名下?”
“他願意送誰是他的事!”
“他是誰?”
“我舅舅。”
“為什麼不給別人送?”
“無可奉告!”
“朱坤榮的那些王副省長寫的條幅是你送他的嗎?”
“不是!”
梁平山接受詢問的畫麵。
“田婷玉是你什麼人?”
“外甥女。”
“她為什麼要幫你這麼大的忙?”
“自己外甥女,總要讓舅舅過的好麼。”
“你怎麼報答她?”
“我給她留了一千萬。”
“為什麼不給她,要存在她父親的名下?”
“她現在是國家幹部,等她不當幹部了,再給她。”
“這也是朱坤榮的意思吧?”
“朱坤榮也有這個意思。他說田婷玉穿針引線讓我們掙了大錢,要報答她一下,但朱坤榮又不敢把錢送給她。”
朱坤榮受審的畫麵。
“為什麼要送梁平山1500萬的巨款?”
“是梁平山騙了我,他說他的木頭好,就值那個錢!”
“為什麼不在蘭河買平價木頭,而要舍近求遠去梁平山那裏買高價的?”
“因為他是我工程介紹人田婷玉的舅舅。”
“給了田婷玉多少好處費?”
“一分沒有!”
“為什麼?”
“她不可能要!”
“王副省長為什麼給你寫條幅?你拿的這些條幅在建支木中心學校的過程中起了什麼作用?”
“有了省長的條幅,他們才給我辦了手續。”
“如果沒有這些條幅呢?設計、修建批複能不能拿到手?”
“不能!”
“這些條幅是誰給你的?”
“是……是,……”
“誰給你的?”
“是我自己去找王省長求的。”
“在辦公室還是家裏?”
“家裏。”
“誰能為你證明?”
“他夫人梁三妹。”
……
唐學強說:“很明顯,他們早就商量過怎麼對付我們,尤其是王東山寫條幅的事。據我們掌握的證據,這些全是田婷玉讓王東山寫的。田婷玉用這些條幅給別人幫忙,從中收取好處費,每幅字多者五萬,少者兩三萬元。小蘭,再放一段。”
蘭宗震放出了一段畫麵。
34號樓的樓號。
三門301的門號。
客廳裏:王東山揮毫潑墨:“依法辦案”。
田婷玉用草紙在沾墨。
王東山:“還有嗎?”
“有!”
“寫給哪裏?”
“這是法院的,再給法院經濟庭寫一幅吧。”
“那還是‘依法辦案’?”
“是!”
王東山又大筆一揮,寫下了“依法辦案”四個大字。
王東山:“寶貝,拿我的字辦事可以,可不敢收人家錢喲!”
田婷玉在王東山臉上親了一口:“老公,你就放心吧!我哪敢收人錢呢?”
田婷玉辦公室裏。
一老板興奮地收起了王東山寫的兩副字:“謝謝田主任。”
田婷玉:“不用。”
老板把地上的包放在了田婷玉桌子上:“40萬!一分不少!”
田婷玉看看鎖上的房門:“小聲點!”
老板興衝衝地走了。
中紀委毛幸主任說:“好樣的!這是誰拍的?”
1號檢察官指著蘭宗震說:“是他!現在是反貪局偵察處的秘密偵察員!”
“好樣的!小夥子。”
蘇清林見毛幸主任讚揚他未來的女婿,滿意地朝蘭宗震點了點頭。
毛幸看了一眼盛正義後,衝蘇清林說:“瀆職犯罪是毫無疑問的,現在的焦點是1千萬跟王東山究竟有沒有關係?”
蘇清林衝唐學強說:“學強同誌最有發言權了,你說說?”
唐學強:“我的感覺告訴我,1千萬可能跟王東山沒有關係。但是,法律不需要證據以外的東西!”
“說的好!”高檢瀆職侵權偵察局盛正義局長讚賞地看著唐學強:“我們再做做工作,好在從今天起,我們就可以大張旗鼓的工作了!”
“蘇書記,下命令吧!”毛幸主任說:“我看可以抓王東山了!”
“我同意!”蘇清林感到對王東山采取措施的時機已經成熟了,他命令省紀委書記王冬柏:“兵分兩路,馬上行動!”
王冬柏和毛幸主任的其中一名助手,走出了會議室。
省檢副檢察長兼起訴處處長高久辛繼續彙報。
第二,王東山還涉嫌重婚犯罪。
……被告在擁有合法妻子的情況下,又在蘭河市蘭韻小區34號樓3門301室和青湖市安家兩處,尤其是在青湖市,被告和柳某以夫妻名義居住達四年之久,違反了《婚姻法》之有關規定,構成了重婚犯罪。
蘭宗震放出了柳倩倩接受詢問的錄像。
“柳倩倩,你跟王東山是什麼關係?”
“事實婚姻關係。”
“你跟他以夫妻的名義,在青湖市居住了幾年?”
“四年。”
“你知道他有妻子嗎?”
“知道。”
“那你為什麼和他以夫妻的名義居住?”
“他說要離婚的,誰想到他一直在騙我。”
“知道你犯罪了嗎?”
“知道。重婚罪。”
去青湖市調查的錄像。
調查人員拿著王東山的照片問一位大娘:“大娘,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
“他是誰?”
“是柳大夫的丈夫呀。”
另一個鄰居大媽也說:“是柳醫生的男的。”
“他平時什麼時候回來?”
“好像每個星期都來的,他坐的是很高級的小車喲!”
“最近好像沒有來過。”
調查人問保安:“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這是柳醫生的丈夫。”
詢問唐強倩的錄像畫麵。
“你叫什麼名字?”
“唐強倩。”
“不對呀,你在青湖學校裏不是叫柳強倩嗎?”
唐強倩就看媽媽。她媽媽說:“如實告訴叔叔們,過去為什麼叫柳強倩?”
“好的,媽媽。”
“為什麼叫柳強倩?”
“我的後爸姓王,所以就叫柳強倩。”
“還是不對呀,應該叫王強倩呀。”
“不對!我親爸爸姓唐,我姓媽的姓了他一定不高興。要是改成其它人的姓,我親爸就會傷心死了。所以,我媽才讓我姓柳的。”
“為什麼不繼續叫唐強倩呢?”
“我後爸不同意,他還跟我媽吵過架呢!”
唐學強看不下去了,淚流滿麵的他起身倒水去了。這一切,全讓蘇清林、毛幸、盛正義等人看到了,蘇清林向他們解釋著什麼。
繼續放錄像畫麵。
詢問田婷玉:“為什麼跟王副省長住在一起?”
“我們是好朋友,就住一起了。”
“知道重婚罪嗎?”
“兩碼事。我們隻是情人關係。”
“你們的關係已經構成事實婚姻了,按照……”
“根本扯不到這個問題上,我們隻是情人!”
“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陳雲天省長厭惡地說:“真是恬不知恥!”
毛幸主任對陳雲天說:“他們要知恥就好了!我們的形象就是讓這些人給敗壞的!”
“是啊!”蘇清林沉重地說:“這樣的狀況如果不改變,怎麼得了啊!”
盛正義喝了口茶對唐學強真誠地說:“為了辦這個案子,學強同誌可是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啊!我代表高檢瀆職侵權偵察局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盛正義站起來向唐學強鞠了一個躬。
唐學強說著“不敢當”也給盛正義鞠躬還禮。
“是啊!”毛幸主任說:“為了黨的事業,像學強這樣的好同誌兢兢業業為黨工作,恪盡職守做本職工作,確實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啊!”
毛幸也向唐學強鞠了一躬。
唐學強向毛主任還禮後,不好意思地說:“各位領導,千萬別再說了,是你們給了我辦案的信心和勇氣。話再反過來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蘇清林笑了:“學強同誌,別臉紅嘛,人家貪天之公為己有,都能心安理得,這麼兩句真誠的話,你就受不了啦?我還有兩句心裏話呢,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向你和你的戰友們表示衷心的感謝!”
省委書記在一片掌聲中,也向唐學強鞠了一躬。
唐學強熱淚盈眶,也向省委書記鞠躬還禮。
陳雲天省長也站了起來:“學強同誌,我代表107戶遇難者家屬,以及全省人民,向你和同誌們表示感謝!”
……
第三,綁架犯罪。
……被告為了達到逃避法律製裁的目的,瘋狂報複辦案人員,於3月4日唆使張二狗、胡小來綁架了檢察官唐某的女兒唐強倩,不但讓其吸毒,還對其進行了滅絕人性的強暴。……構成了綁架犯罪。
蘭宗震放出了審訊盜竊、販毒、強奸犯罪嫌疑人胡小來的畫麵。
胡小來毒癮犯了,在地上打滾:“白麵!白麵!白麵!……”
看守所法醫給胡小來打針。
胡小來漸漸地安靜了。
胡小來被帶進了審訊室。
公安局陳高年親自參加審訊。
“姓名?”
“胡小來。”
“籍貫?”
“西蘭河良。”
“年齡?”
“27歲。”
“什麼時候來到蘭河的?”
“去年三月。”
“什麼時候開始吸毒的?”
“去年下半年。”
“毒品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