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對象坐台掙的。”男的如實供述了吸毒問題。
“還有啥問題?”偵查員們采取迂回包抄,引而不發的詢問戰術。
男的想了半天:“還有一台車載錄音機,拿去押了煙包(海洛因)。”
“車載錄音機哪裏來的?”偵查員們步步緊逼。
“是我對象坐台時別人送的。”
詢問那個女人時杜國棟單刀直入:“那10盤錄音帶和車載錄音機是誰送的?”
女人紅著臉交代了東西的來源和過程。
8月份的一天,夜色中,位於公園路的一家歌舞廳內彩燈閃閃。嘣噔嘣噔的舞曲中,癡男情女在發瘋似的跳舞,迷人的舞姿,令人心旌搖蕩的流行歌曲,很容易叫人想起什麼叫燈紅酒綠。大腹便便的款爺嘴裏噴著酒氣使勁兒摟著懷裏的小姐……
一間燈光幽暗的雅座包廂內,坐著兩個鄉下模樣30來歲的男人,他們慢慢地品嚐著三泡台。黑臉的矮個子被那些紅男綠女的舞姿驚得目瞪口呆,看得心裏發癢。他坐不穩了。
高個的也不吭聲,默默的抽煙。
“咱他媽也瀟灑一回。”矮的終於按捺不住了。
“行。”矮個的話正中高個下懷。
於是矮個喊過老板,亮出一疊人民幣。隨後兩位濃妝豔抹的女子便擁入他們的懷抱。小姐嗲聲嗲氣,一會兒要喝果露,一會兒要磕瓜子,扳住他倆的脖梗兒撒嬌。
兩個人陶醉在脂粉味兒中。
一曲終了,矮的攬著小姐的腰樂不可支。這簡直是太美了,老子有錢就可以消受。有錢便是爹,有奶就是娘。矮個對他的這位小姐很滿意。小姐被這位矮個兒男人的大把票子所吸引。
“先生,貴姓呀?”小姐嬌聲細語。跳了半夜舞,還沒問他的姓名哪!
“我姓張,你就叫我軍軍吧。”叫軍軍的矮個男人遞過一罐果露。
“張哥是哪裏人,住金昌啥地方?”小姐刨根問底。
“我是蘭州人,來金昌做點生意,我現在住在天水路,租了兩間平房,有空到我們住處去玩。”軍軍主動邀請。
“隻要張哥不嫌棄。”小姐笑靨甜甜。
“巴結都來不及哪!”軍軍對小姐情有獨鍾。
這晚,直到一兩點鍾,他們才戀戀不舍地分手。
一天下午,小姐果然按軍軍提供的地址來到他們租住的平房裏。
軍軍異常高興,對小姐十二分地殷勤。兩人一番打情罵俏後,軍軍打開一精致的收錄機。肮髒的屋裏立刻飄蕩出一支小曲。
“抱一抱,抱一抱,抱著那個妹妹上花轎”
小姐格格地笑了。
軍軍輕輕地搖晃著二郎腿。
“這錄音機太好了好像是……”
“噢,這叫車載錄音機,是我從報廢的車上拆下來的”軍軍說。
“這錄音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小姐讚不絕口。
軍軍心領神會:“小妹妹,你想要嗎?”他乜斜著眼:“這東西可值上千元哪。”
“你舍得嗎?”
“舍得,舍得,為小妹妹啥都舍得。”
於是,那台車載錄音機連同10盤錄音帶便到了小姐手裏。
小姐和她的男朋友都染上了毒癮,坐台的錢滿足不了兩人的癮欲。男的把那台車載錄音機換了煙包。
這無疑是“8·19”案件的一條重大線索。乘勝追擊。呂鶴年、杜國棟立即率偵查員連夜將車載錄音機追回。
4.天水路追捕
案件線索有了突破性進展。情況迅速上報到專案組。同時,杜國棟和他的刑警中隊的隊員們及濱河路派出所民警,多次在犯罪嫌疑人的住處設伏。可是抓捕工作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偵查員們的行動一次又一次落空了。
難道案犯聽到了什麼風聲?案情分析會上出現了暫時的沉默。
偵破工作有時難免走彎路,逆向思維往往會有出奇製勝的效果。
杜國棟,這位刑警中的破案能手,雙眉緊鎖,使勁兒抽煙。他把煙蒂狠狠往煙灰缸裏一撚,站起來平靜地說:“晚上抓不著白天抓,打破常規。”
他的話取得了石破天驚的效果。王兆福立刻讚同。於是,秋風細雨的清晨,王兆福率領的抓捕小組即刻投入了緊張的戰鬥。
此時,偵查員們屏住呼吸、敲響天水路平房區的那家大門。
“篤篤篤”敲門聲不緊不慢,似輕又重,似重又輕。
敲門聲驚醒了屋裏酣睡的矮個和高個兩個人。矮個子從枕頭上抬起頭側起耳朵。他很機靈也很警覺,銀川那事要不是他跑得快,早他媽進號子了。
高個子懶懶地翻個身嘟噥著:“大清早誰敲門?”
他倆又困又乏。昨兒晚折騰到下半夜,好不容易從華都賓館得手一大彩電和VCD影碟機等物,可就是拿不出去,看門的老頭比我們做賊的人還有精神,都他媽3點多了連個盹兒都不打。多虧老天爺長眼,關二爺保駕,趁他上廁所的當兒,才他媽弄出來,要不,準栽到他手裏。想想昨晚的事兒,矮個兒情不自禁地摸摸心口窩,不知咋地裏麵老是像揣個小兔兒嘣嘣跳。眼見所盜之物堆了大半屋子,暗喜之餘,兩人昨晚合計著今天天一發亮就起床,把所盜的貴重細軟運回山丹,沒想到一覺睡到這時候,要不是有人敲門,說不定要睡到下午呢。哎!這年頭,賊活兒也不好幹啦。
矮個子心裏生疑,莫不是他倆的行蹤被公安發現了?不對。幾個月來的行動,神仙也不易察覺,一向很詭秘呀!要不就是丁海這小子從山丹回來了。這家夥得托我的福呢!如果是他,飯館裏先宰他一把,讓他請一頓。如不是他就是陳某,這個可憐蟲真他媽窮有窮福,租了他家的房子,沾了我們的光,要不是我給他指點與他合幹了幾回,他能輕而易舉地撈點錢嗎?這小子挺不夠意思,還死活和我們要房租錢。
“咚咚咚”敲門聲有點急。矮個子打個哈欠!“哥兒們你去開!”
“你去開吧!讓我再眯一會兒眼。”高個翻翻身。
矮個子心想:“叫你開個門你都懶得要命,真他媽不夠意思,要不是我,你能暴富嗎?”
“說不定是哪個小姐想你呢?”高個子在床上懶懶地說。
對呀,矮個樂了。他先後在舞廳裏認識了幾個小姐。嘿,棒得很。別看我長得貌不出眾,小姐倒是對我格外青睞,有情千裏來相會呀。他慌慌張張爬起床,趿著鞋打開屋門,嗬!下雨了,真是天遂人願哪!小雨淋淋,小姐有情我有意。急地一陣涼風裹著雨絲撲來,他冷得一陣哆嗦,趕忙裹緊上衣開門。
“不準動!”幾支烏黑的槍口頂住了他的胸膛。矮個如五雷轟頂,他連做夢也沒想到,公安會神兵天降奇跡般的出現在他麵前。他嘴巴大張,渾身癱軟。
高個子聽到聲音不對,慌忙起床,還沒蹬上褲子便被偵查員按到床上。
另一間房子,半屋贓物,彩電、音響、VCD、布料、香煙、肥皂、奶粉……五花八門簡直可以開一個商店。
王秀武、祁世軍忙著清點贓物。
院外,王兆福、杜國棟把矮個和高個押上車。
矮個子垂著頭,趁刑警們不注意的當兒向高個子努努嘴,高個子心領神會。
矮個子自知罪孽深重,如被公安抓住,新賬舊賬一塊算,到時肯定被法院以重罪而判刑。他不甘就擒,在尋找逃跑機會。
當王兆福、杜國棟到院門口喊其他偵查員的當兒。矮個飛快地向高個丟個眼色,刷地拉開車門,兩人嗖地跳下車,拿出平生吃奶的力氣分別向兩個方向逃竄。
王兆福、杜國棟聽到聲響,一轉身案犯已逃出三四米遠,而五六米外便是小巷拐彎處,眨眼工夫,兩案犯便不見了蹤影。
“站住”王兆福、杜國棟拔出槍大吼一聲,分頭追去。
這片平房,小巷縱橫交錯,地理環境複雜,案犯一旦逃脫,很難抓回。
杜國棟氣得青筋暴漲,兩眼噴火,他追的是矮個子,拐過一個彎又拐過一個彎,七拐八拐仍不見了案犯的蹤影。緊急情況下,瞬間的正確判斷是偵查員特有的素質。杜國棟稍加判斷後在細心地搜索。果然,在一條胡同口,他發現了矮個子,矮個子同時也發現了他。正向通往馬路的一條小路上狂奔。如果矮個子逃上馬路坐上出租車,抓他就更難了。
杜國棟舉起槍向空中勾動了扳機:“砰!”槍響了。槍聲在清晨的上空震蕩。
憑著刑警練就的硬功,杜國棟像脫弦的箭猛撲過去。
矮個子被杜國棟的氣勢所鎮住,腿肚發軟,眼發黑一屁股蹲在泥水中氣喘如牛。
杜國棟衝上前把手槍插進槍套,火氣直衝腦門。他雙目圓睜,也不知哪裏來的這麼大力氣,伸手抓住他的脖領提起來在空中掄了半圈。
矮個連連求饒,嚇得抱頭大叫。
杜國棟壓壓心中的火,要不是怕違反有關規定,他真想把他扔出去。
理智戰勝了他。
他把矮個掄了半圈,又輕輕放在地上仍怒氣未消大聲吼道:“還跑不跑?”
矮個渾身發抖臉煞白:“大哥……大哥,我不跑了。”
“我如果不是警察,非把你摔個半死。”杜國棟擦擦額頭的汗把矮個子押回。
天水路平房區東部。王兆福緊追高個子不放。小巷裏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高個子體瘦身輕,加之早已熟悉了這帶地形。左轉右轉圍著小巷裏弄兜圈子。
作為刑警大隊長的王兆福早就把這一帶的每條胡同爛熟於心了。高個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擺脫他。此時,他已經精疲力盡,王兆福越追越近。三米……兩米……一米,隻差半步了。王兆福的手眼看就要抓住他的衣角了。他兩腿彈起向前一躍,瞬間,就要把高個子撲倒。突然,靠右胡同的大門口,猛地蹦跳出一上學的十來歲的男孩,兩三米寬的胡同,眼看就要與王兆福相撞,驀地,王兆福把小男孩順手抱起,向前趔趄幾步差點栽倒。
好險哪,若不是王兆福手疾眼快,激烈地碰撞後小孩倒地,重則頭破血流,輕則鼻青臉腫。
高個子趁機逃脫了。
這一帶,平房連平房,平房連樓房,胡同小道四通八達,隻身追捕高個簡直是難於上青天。
王兆福來回搜索不見其蹤影,隻好返回原地,租了兩輛車裝了贓物押矮個子回到刑警大隊。
辦公室,王兆福撥通了楊局長的手機。
喜憂參半。電話裏傳來楊局長堅定有力的聲音:“封鎖市區各大小路口,決不能讓案犯逃掉……”
市局警令部。電話鈴聲不斷。話務室民警的手指在鍵盤上敏捷地跳動。
穿便衣的,全副武裝的,一組組一隊隊公安衛士們冒著濛濛細雨立即封鎖了市區各大小路口和通往市區外的大小交通要道。
偵查員們,一雙雙警惕的眼睛在注視,在搜索。
偵查員們手中的報話機在呼叫。領導們手中的手機在頻繁地響起。
5.醜惡的軌跡
高個子擺脫了王兆福的追擊,驚恐地逃上馬路,招手喊住一輛“拐的”,車還未停穩,他急忙拉開車門,一頭紮進去。
“上哪?”女司機有些吃驚地望望這位不速之客。
是呀,上哪呢?高個子腦子亂麻一團,他支吾著,順手指指前方。
女司機覺得這人有點好笑。一大早就碰上這麼個怪人。“拐的,”冒著黑煙加速馬力,眼看就要到馬路盡頭,女司機還不知客人要到哪下車。她把車停下。
高個子急忙示意開車。上哪去?他六神無主點上一支煙穩穩心。他想起來了,東區河雅公路邊上有一片不高不矮的沙棗樹林。對,先到那兒躲躲再說。
“拐的”開上河雅公路。高個子鑽出車,扔給女司機十塊錢,裝作解手,耗子般隱進樹叢。
此時,雲開霧散。刺眼的陽光透過樹枝射下來。高個子的臉上不斷滲出汗珠。樹棵子在他臉上刮出幾道血印。他肚子裏餓得咕咕叫,多想鑽出去,找一家牛肉麵館美美吃頓幹拌麵。他不敢,害怕被公安抓住。他摸摸衣袋中的錢,想打個“的”溜,可手頭的錢已經不多。這當兒,樹林裏響起一陣沙沙聲,他一陣寒噤。媽的,原來是刮過的旋風在作怪。直覺告訴他,四處都是公安的眼睛,真是山窮水盡了。後悔和懊惱一齊襲上他的心頭,他難過的閉上眼睛,一幕一幕又浮現在眼前……
五月初的山丹,草木還未抽芽,暖風吹得人心發癢。高個子頂著風沙騎摩托從自家辦的磚廠回村。摩托車的後尾揚起一股沙土。
村頭,一縮著脖領的人擋住了他的去路。高個子兩腿一叉想發火,矮個子拉下防寒服的帽子,露出一張黑不拉幾黃兮兮的臉齜著牙向他嘿嘿笑:“喲,蘇兄,大風天忙啥呢?”
“哦,是張弟呀,我還以為是哪個壞熊在劫我的車呢。”
“誰敢呢?”姓張的人把手搭在車把上。
兩人一陣兒打牙逗嘴。
高個子叫蘇民。眼前的這位矮個兒自稱叫張萬,3月份,他和妻子來到這兒租住了兩間房,膝下有一男一女,女娃4歲,男娃2歲,一家人窮得響叮當,可憐巴幾。他說他是蘭州人,為逃避計劃生育來這裏投親靠友避難。張萬認識了蘇民的舅舅,經舅舅介紹,蘇民認識了這個自稱蘭州人的張萬。張萬長得一副老實相,待人和氣嘴巴甜。見了上幾歲年紀的人就以長輩稱呼,很快贏得了淳樸鄉民們的好感。蘇民比他大一歲,張萬管他叫哥,嘴裏叫得比親哥還親。張萬說,他來山丹做點兒生意,不求富裕但求個溫飽。蘇民被他拉到他家喝過幾次酒,在他眼裏,張萬雖窮,人卻大方,煙總是好煙,酒總是好酒,菜總是好菜。幾番往來,兩人很投機。後來,蘇民又把好友丁海介紹給他。三人頻頻碰杯,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