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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打那以後,焦樂加入盜竊團夥,跟胡老頭學會了扭門撬鎖、砸汽車偷盜和盜竊摩托車的勾當。他的腰板又挺了起來,吃香的喝辣的,胃口越來越大,作案手段越來越高明。這個土窩窩裏長大並不起眼的農村娃,漸漸成為震驚甘肅、青海、寧夏一帶的江洋大盜,劣跡遍及蘭州、銀川、白銀、金昌、山丹、張掖瘋狂作案。從1995年3月他加入盜竊團夥後,在白銀盜竊摩托車等價值五六萬元。1996年3月在寧夏的銀川砸車20多輛,價值21萬餘元。1997年5月在蘭州砸車五六十輛,盜走車內物品價值四五十萬元,在山丹砸車3起,盜竊5起,價值萬元。

銀川警方一舉偵破了該團夥,大部分案犯落網。焦樂負案在逃,攜妻子兒女逃匿於山丹,化名張萬,以躲避計劃生育為名,對外聲稱做生意,先後認識蘇民、丁海等,很快組成新的盜竊團夥,結夥或單個作案,所盜物品得手後轉至山丹臨時租住的房裏,就地廉價出售。9月份他與蘇民在金昌大市場牛仔專賣行,盜得牛仔褲300餘件,將贓物拉至張掖便宜賣出。在張掖他倆盜竊80多件羊毛衫,以生意人身份就地賣給過路人。

9月初某天晚上,張掖市區馬路邊停一拉貨的過路大卡車,他倆扒上車,卸下6箱布鞋。天亮後,車主忙於趕路,來不及報案,自認倒黴。

這一起起一樁樁盜竊案,能瞞過偵查員的眼睛嗎?交待吧,自己可是罪惡累累,不交待吧……焦樂思想鬥爭激烈。

第二次審問焦樂。他的口供與上次不一致。

“屋子裏的東西是別人的……”他吞吞吐吐。

“誰的?叫啥名字,住啥地方?”杜國棟他們連珠炮似的發問。

焦樂不能自圓其說。

偵查員們相互看看,被他的拙劣表現逗得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笑聲裏,焦樂越發驚慌,豆粒大的汗珠不停地從臉上往下掉。

審訊又持續了近兩個小時。

講政策,他不語,擺厲害,他不說話。

杜國棟他們的煙抽了半盒,焦樂光水就喝了幾大杯,廁所上了兩趟。

偵查員們心裏清楚,越是在這種時候,案犯的心理防線越是即將崩潰的時候。

“車載收錄機是怎麼回事?”杜國棟一聲喝問。

這擲地有聲的發問,無疑對他當頭一棒。

焦樂支持不住了,他撲通跪在地上:“我說,我說,我說了能不能寬大?”

“這要取決於你的態度了。”杜國棟讓他站起。

“我不是蘭州人,我是皋蘭縣的,我也不叫張萬,我叫焦樂,金昌飯店的車是我們砸的……我全都交待……”

7.水落石出

焦樂抖動著嘴唇,供述了“8·19”案件作案過程。

8月18日是個晴朗的日子。天水路一家平房,太陽光從窗子外射進來,曬得床上的人冒汗。已是下午兩點了,小屋的主人還未起床,慣於晝伏夜出的焦樂、蘇民過得是夜貓子生活。

一隻大馬蠅嗡嗡飛進來,落在焦樂褐色的土豆皮般的臉上,他睜開眼,一掌拍在腮幫上麻麻地疼,看看手腕上的表他趕緊喊醒蘇民:“快起,今天咱們還得弄點事哪!”

“上哪?”蘇民揉揉發紅的眼。

“再搞一次,我領你去開開葷,弄個小姐玩玩,人生在世,該歡樂處就歡樂。”

“真的。”蘇民懶洋洋地爬起來。

兩人嘻笑著走出門,沿公園路慢慢踱向建設路。焦樂悄悄指指郵電局大門口,得意地笑笑。他們在慶幸郵電賓館的那次得手行動。

金昌飯店門口某小餐館,兩人要幾碟菜,打開幾瓶啤酒,眼神不住地往外瞄。

一輛輛高級小轎車不時地從金昌飯店門口進進出出。

“這可是個大招待所哩!”焦樂說。

“你沒看見門口條幅上寫著:歡迎領導光臨我市嗎?”

“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焦樂聲音低得像蚊子。

兩人吃完飯拍拍肚皮。焦樂說:“走,到裏邊瞧瞧!”

兩人沿水泥小道慢慢往前逛,來到花壇乘涼處,登上花壇的亭子,呀,前麵停車場上停放著幾十輛大小汽車,心中不禁暗喜。

亭子四周很幽靜,二人坐於石凳。儼然是納涼休閑的住宿客人。金昌飯店的後院,每天旅客絡繹不絕,花台散步的人屢屢不斷,誰也沒有注意,誰也不會想到,這兩位竟是流竄作案的江洋大盜。眼下,他們的魔爪正準備伸向來金昌出席會議的領導們的車。

19日淩晨兩點左右,焦、蘇二人悄悄躲過保安的視線,潛入金昌飯店後院。

“真沒想到啊!我會栽到金昌。”焦樂交待完“8·19”作案過程,使勁兒搖頭。

27歲的他,正值當年,憑他健壯的身體和機敏的腦瓜,又趕上現在的好政策,他本可以用自己勤勞的雙手換取美好的生活,一家人平安度日,但他卻以身試法,走向了罪惡的深淵,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此時,大顆大顆渾濁的淚珠,從他那下陷的眼眶裏滾出。

另一審訊室,偵查員又在審問蘇民。

“你認識焦樂嗎?”

蘇民搖搖頭。

“焦樂是皋蘭人你知道嗎?”

蘇民對偵查員的發問感到如墜霧裏。

“張萬的真名叫焦樂,他的老家不是蘭州市區而是皋蘭縣,他還是一個被通輯的案犯。”

“啊……”蘇民吃驚地嘴巴大張,額頭暴出一根根青筋。惱怒、悔恨、沮喪相互交織在他的心頭。

他這個農村富裕戶的兒子,家有嬌妻,日子紅火,由於交友不慎,加上扭曲的人生觀,他變了,變得讓家人都不可思議。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可眼下……

蘇民下敢想下去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審訊室的燈光從天黑亮到天亮。杜國棟他們乘勝追擊,訊問筆錄在逐漸加厚。焦、蘇二人陸陸續續交代了在金昌先後作案18起,其中砸車盜竊40輛的犯罪過程。

曙光初照的時候,杜國棟、祁世軍、張富、楊國平的眼皮像是粘了膠水,他們困極了。

當大隊長王兆福、副大隊長馮海走進辦公室時,他們有的趴在桌上,有的坐在沙發上,輕輕地打起了鼾聲。

刑警大隊的領導們不忍心叫醒他們,急忙脫下自己的外衣,給他們蓋在身上。

至此,轟動金昌,人們關注的金昌飯店“8·19”係列砸車盜竊案件宣告偵破,晝伏夜出的黑色幽靈落網。

又經過十幾天的艱難審訊,焦、蘇二人又先後吐出在青海、甘肅部分地區瘋狂共砸車100餘輛進行盜竊和撬盜商店等犯罪事實。其所盜竊物品的數量和品種之多,價值巨大,令人發指。

中隊長杜國棟按照焦、蘇二人的供述,把他們所作案的時間、地點、盜竊物品、價值等列出了幾張長長的清單。

蒙塵的月亮

他倆做夢也沒想到。幾個黑色的幽靈已悄悄向他們走近。三人商定去找女人,老頭定是嫖客,女人絕對是野雞……

她掙紮啼哭,無濟於事。

冰清玉潔的月亮,靜靜地掛在天幕。他們好後悔呀,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卻鋃鐺入獄。

此案,將給人們留下諸多警示。

1.夫妻子夜吃夜宵

1999年5月19日,星期天,初夏的晚上。24歲的周麗和她的丈夫,雙雙走出屋外。此時正是月光瀉地,花蔭寂寂的大好時光。

周麗夫妻近段心情特別好。他們是春節後從甘肅某縣來金昌做生意的。夫婦倆起早貪黑,誠實經營,生意日漸紅火。晚飯後,二人攜手並肩,漫步於輕風朗月之中。

子夜12時左右。金三角夜市依然是燈火通明,叫賣聲彼此起伏……

周麗和丈夫坐在小吃攤前準備吃夜宵。周麗看看當頭的一輪明月,思家之情油然而生。有好長些日子沒給家打電話了,趁現在夜深人靜老家的人都在,掛個長途。

她向丈夫嫣然一笑:“趁小吃攤上的東西還沒熟,我幹脆到電話廳給家裏打個電話。”

“我陪你去。”

“就這幾步遠,你坐著等會兒,我打完電話就來。”

丈夫目送周麗出了金三角市場西門。

此時,附近的幾家電話廳,隻有一家雖然窗口已上了舟板,從虛掩的門和窗縫裏射出了昏黃的燈光。

周麗信步穿過馬路。

電話廳內,有一位60多歲農民打扮的老頭兒。

“師傅,我打個長途。”周麗推門而入。

“行行行!”老頭連連應答:“你先坐會兒。”此時,他正被一泡尿所憋,趁這會兒出去解手。

老頭回來,二人坐於床沿撥打電話。電話廳的門仍是虛掩,室內燈光仍然通亮。

這兩位從不相識的一老一少,做夢也沒想到,在這祥和寧靜的夜,幾個黑色的幽靈,已悄悄向他們走進。

一場夜幕下的罪惡即將發生。

2.無聊商客色膽大冒充警察行綁架

這晚11點左右。陝西來金昌做涼皮生意的農民朱峰,散步來到市區昌榮裏農貿街夜市。眼不時地瞄向一對對吃夜宵的男女,不禁慨然歎息。

一天的生意後,他常覺無聊,感到晚上寂寞孤獨。

“媽的,找個女人玩玩。”他去電話廳打傳呼。

正在市內汽車站等著拉客人的城郊某村個體司機王某立即回了傳呼。朱峰以前曾坐過他的天津大發車,他給他留過傳呼號。

王某把車開到昌榮裏農貿街夜市。朱峰指揮他把車開至北京路延伸段與新華西路交叉口處停下。朱峰下車,找到馬路邊住出租房屋的兩位同鄉,24歲的吳勇和22歲的劉國。吳、劉二人和他都是乾縣農民,在市區做盒飯生意。

3人商定去找女人。他們乘坐王某的出租車來到某處東轉西溜,終於找到一賣淫女,因要價太高,未能談妥。

朱峰說,城郊某房,住有他以前曾認識的兩個女人。吳、劉二人大喜,幾人繼續乘車前往,房主告知,人早已不在。他們隻好返回市區。朱峰不甘罷休說,找不到合適的,可以隨便拉一個。

金三角電話廳。他們透過燈光,見室內有一老一少的男女。

3人悄悄耳語,認為:電話廳窗子隔板已落,裏麵的男女豈會幹好事。老頭定是嫖客,女人絕對是野雞。決定冒充警察,敲他一杠,借此不花錢就把那女的……

吳勇和劉國躡手躡腳在電話廳外側起耳朵,裏麵的說話聲,他們沒聽清。隨後就上前敲門:“開門!你們是幹啥的?”

“我們沒幹啥。”老頭拉開虛掩的門。

吳勇氣勢洶洶:“我們是派出所的,走,跟我們到派出所。”

周麗和老頭大驚:“我們沒幹啥。”

爭辯中,雙方走出電話廳。吳勇向王某招招手,出租車開過來。不由分說,老頭和周麗被他們帶上車。他倆想,上派出所就上派出所,我們又沒幹見不得人的事。

吳勇見狀忙說:“算了。到所裏少說也得罰你們幾千塊,現在正是嚴打,你們掙幾個錢也不易,有的連工資都開不出。幹脆,給幾個錢,把你倆放了。”

天下的事兒,真是無巧不成,老頭自是啞巴吃黃連。他是金川區某鄉農民,今天下午,懷揣一千多塊錢進城辦事。順便看看在這兒開電話廳的親戚。親戚正好晚上有事,央他看一晚上電話廳。老頭不好推辭,隻好應允,誰知竟發生這樣的事兒。雖然自個兒和這女人確無任何不軌,可深更半夜,電話廳隻有他倆,縱然渾身是嘴豈能說清?況且是派出所的人所查。如被公安罰款,讓家裏知道了,以何臉麵見人。

這當兒聽“警察”說要幾個錢,忙問:“要多少?”

“一百!”吳勇說。

“我身上沒帶幾個錢,我去借。”

“少耍花招兒,開電話廳還沒錢?”

“確實沒幾個錢。”

“那就給幾包好煙。”吳勇橫眉立目。

老頭兒下車取煙,劉國怕其溜走,緊緊跟上。老頭兒在電話廳床底下翻出包精白沙煙和一盒石林煙。劉國裝進兜。

老頭兒又找出一條龍泉煙,走到車前,對吳勇說:“就這些煙。”

“媽的,你就給我們拿龍泉煙。不要!”吳勇隨手扔了後又揀起來。

老頭兒轉身向金三角夜市跑。吳勇等人醉翁之意不在他這兒,所以並不追趕。

這當兒,周麗聽說要罰款,又見老頭兒脫身,謊說:“在金三角開理發館,我下車給你們取錢。”說著撲向車門。

“不行!”吳勇他們好容易找尋到獵物,哪肯放行,一把拽住。

周麗兩腿已伸出車外,身子被吳勇從車裏拖住,她極力掙紮,吳勇叫道:“把她抬上來送到派出所。”

車下的劉國捉住周麗的雙腿把她抬上車。

大發車緩緩開動。極度恐懼中的弱女子,哪是他們的對手。周麗知掙紮徒勞,不禁失聲痛哭,邊哭邊說道:“我不到所裏,我不到所裏,我給你們去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