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二十二章(1 / 3)

序 第二十二章

“問題就出在這裏。如果是他們故意在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呢?他那些箱子裏根本不是煙,而是別的什麼東西。你去查‘2號目標’,沒查出問題來,查‘1號目標’的機會就失去了。你懂不懂?”

“我懂,宿局長!我們隻能查人家一次,不能查第二次。”

“那你說該怎麼辦?”

“我建議立即搜查‘2號目標’!”李虎山堅定地說。

“那好,你是支隊長,隻要你下定決心了,我也同意。我馬上趕過來,你等我一下。”

宿偉臨走時給田小寧交待說,你們要死死的盯著“1號目標”,說不定真正的文章在這裏。“2號目標”在新城市南大街的汽車賓館裏。所謂汽車賓館,顧名思義就是汽車休息的地方,就是一處大型停車場。這裏有高中低檔不同層次的住房,有汽修廠,有娛樂中心,還有不同水平、風味各異的餐廳、商店等服務項目。

在宿偉即將到達汽車賓館的路上,刑警支隊長李虎山等人的車也開過來了。兩輛警車頭對頭停在路邊上後,宿偉立刻下車了。他和迎上前來的李虎山握了一下手問道;“情況有變化嗎?”

李虎山說:“沒有變化。他們幾個正在賓館的八樓上緊緊地盯著呢。有情況,他們會立即報告的。”

“走吧。”宿偉轉身就要走。“開警笛嗎?”李虎山問道。

“當然。”宿偉轉身大踏步到車前,回頭看了一眼李虎山掉頭的警車。他坐到警車上時,警笛大聲響了起來。

他們會不會在玩弄聲東擊西、調虎離山、故弄玄虛的詭計呢?把架勢放在汽車賓館,把聲音留在汽車賓館,把“老虎”掉到汽車賓館,而真正要攻擊的目標就在已經調開“老虎”的那個不起眼的招待所裏。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很清楚,就是逼迫你把那張搜查令用在“2號目標”上,而實際上呢,真正的問題一定在“1號目標”上。當然了,對於他們來講,冒險的成分後麵就是保險。你既然查過“2號目標”了,那麼,“1號目標”你暫時是不能查的。就在你向上級申請,向軍方申請的這段時間裏,誰知道他們還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呢?偷梁換柱、轉移逃匿這樣的事,對於他們來講簡直跟吃家常便飯一樣隨便。可就是這樣很隨便的事,卻老在你眼皮子底下出現著。你就是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人贓俱獲,在事實麵前,諒他們也無話可說。

“事實為依據、法律為準繩”的辦案方針,不管是在地方還是在軍隊,同樣不折不扣的執行。一句話,關鍵的關鍵仍然是證據、事實。今天的情況會是個啥樣子呢?……

李虎山和幾個刑警被兩名軍人擋住了,緊接著,宿偉也走了過來。宿偉把李虎山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後者堅定的點了一下頭。宿偉徹底放心了,隻要你的車上裝的是九龍牌香煙,你就跑不了。

李虎山朝軍人亮了一下警官證:“對不起,我們要檢查。”

軍人也很客氣:“對不起,我們要知道這是為什麼?”

“有人舉報,你這車上裝的全是假冒九龍牌香煙!”

“對不起,我們的車上全是重要的軍事物資,沒有你們要查的什麼假冒香煙!”

“不行!我們非查不可!”李虎山明顯地火了。

“我也告訴你們,你們無權檢查我們的軍用物資!”軍人也針鋒相對。

宿偉沒有拿出上級同軍方簽署的搜查令。他知道,一旦拿出來了,就非得開車檢查。如果這一車香煙真的變成了軍用物資,那這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來的搜查令就白白的浪費了。

他要看看再說,或許能從守車軍人的身上撕開一個口子,既達到了搜查的目的,也留下了這張來之不易的搜查令。

宿偉見守車軍人很堅決,隻好認真地觀察起車上苫著篷布的貨物來了。從有棱有角的形狀來看,裏麵貨物的外包裝全是方方正正的紙箱或者是木箱。香煙能用木箱裝嗎?宿偉發現這個細節時(從沒有凹下去的捆綁貨物的繩索上可以看出,上邊的貨物絕對是木箱包裝),又一次看了一下汽車鋼板。從這麼一車貨物聯係到鋼板的負重力,車上裝的應該是很輕的東西。除了香煙外,還能是什麼東西呢?什麼樣的軍用物資這麼輕?還要用紙箱或木箱做外包裝呢?是軍用被褥還是服裝?軍用被褥根本用不著外包裝。如果是服裝……也不可能是服裝。宿偉分析,服裝的重量應該是這車物資的1·5倍到兩倍。這車裏裝的很可能是香煙。

就在宿偉決定要出示搜查令的時候,兩輛軍用越野小車開過來了。這更堅定了宿偉的信心,李虎山他們偵察的情況也許是屬實的,這很可能是一車假冒香煙。否則,怎麼會驚動軍方的首長前來現場呢(車上下來的七八位軍官簇擁著一位首長模樣的人過來了,宿偉從他肩上扛的星星和杠杠知道,他是最高首長)?這位首長一眼認出肩扛三星兩杠的宿偉,是警方的最高領導,就徑直走到了宿偉的麵前。僵持的軍警雙方在軍警首長握手、問好時,濃烈的火藥味平息下去了。

“我沒有認錯的話,你一定是宿偉宿局長了?”首長笑嗬嗬的問。

“我是宿偉。請問……”

不愧是軍人,搶過宿偉的話頭自我介紹說:“劉一沌,新城駐軍副團長。”

“你好!劉團長。”

“你好!宿局長!”

劉一沌副團長介紹說,他剛剛接到上級一首長的電話,說是某某歌星有一車軍用品在我們新城被公安局查住了。讓他出麵要求警方放行。

“某某?”宿偉大吃了一驚,這某某是歌壇的大明星,據說是位億萬富婆,她怎麼會有一車軍用品呢?

“劉團長,根據舉報和我們偵察的情況,這車上決不是什麼軍用品,很可能是一車假冒香煙。”

“假冒香煙?”劉副團長也吃驚了:“某某的私人存款不下億元,她根本花不完,她會倒賣假煙?”

“我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可證據確鑿。”

“就算這車‘軍用品’有問題,宿局長,你要搜查也得經過上麵同意才行呀。”

“你放心,劉團長,我們有上麵的搜查令。”

劉團長接過搜查令認真的看了一遍,宿偉不失時機的讓劉副團長簽上了字。劉副團長大手一舉:“檢查!”

篷布取開了,整箱包裝精美的九龍牌香煙出現在大家眼前。

正在這時,宿偉的手機響了。

田小寧彙報說:“1號目標要跑。”

宿偉沒有因為“2號目標”可能有問題就放棄“1號目標”,他說:“死死咬住,看他們往哪裏跑!”

宿偉收起電話,命令一刑警:“打開!”

兩名刑警打開了一箱“九龍”牌香煙,裏麵是一床軍用被子;打開了幾箱,裏麵全是被子;整整一車“九龍”牌香煙包裝箱裏,全是軍用被子……

宿偉知道對方又一次戲弄了警方。既然“2號目標”沒有要找的東西,那麼文章肯定在“1號目標”。他們會不會仍然在搞鬼,“1號目標”也同樣是軍用被子呢?

宿偉想,是真是假,隻有往前走了,抓住“1號目標”再說。想到這裏,他拍了拍臉都氣白了的刑警支隊長李虎山的肩頭說:“別生氣,你負責給人家把車裝好!”宿偉見李虎山不吭聲,又見幾個守車軍人在那裏幸災樂禍的樣子,他悄悄對李虎山說:“我去協助小寧他們,你要密切注意其它目標。別灰心,好戲在後頭哪!”

既然“2號目標”沒有問題,善後你得處理好吧。在劉副團長那裏,你說幾聲對不起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可是,在那兩個守車軍人那裏,恐怕說兩聲對不起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你要給人家裝好車、你得賠償損失、你得……

李虎山目送著宿局長他們走了,仍在生著氣。你氣什麼?局長對於你謊報軍情連一個怪字都沒有說,那麼,你自己做下的事,讓你自己來擦屁股,你還有什麼氣可生的?

李虎山立即兵分三路,一路和自己處理善後,另兩路返回原地,繼續監視很可能出現的“3號”、“4號”目標去了……

見到呂黃秋時,呂九莊的父老鄉親們吃了一驚。隻見他們的當家人眼窩發青、嘴上一層血泡,使本來就瘦小的個子更加小了。仿佛一夜之間縮小了一圈似的。人們決不會忘記,三年來呂黃秋為了這5000畝土地,為了這5000畝土地上生存的3000多口子呂九莊人,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人們更不會忘記,他們倉裏的那點為數不多的糧、腰裏那點雖說是少得可憐的錢,可全是呂黃秋帶領他們苦幹的結果的呀。呂黃秋未當支書之前,一個勞動日才幾分錢。大隊裏窮得一羊皮拉不起個柴花子,人們把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四半花。呂黃秋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讓大隊的勞動日值升值。在他的指揮下,全大隊人人一把號,都吹呂黃秋的調。戰天鬥地學大寨,5000畝土地變條田;人人腰裏有了錢,家家戶戶有了隔夜糧。雖說是這錢實在太少太少了,可總比前些年缺吃少穿強吧。這幾年,一個勞動日值由幾分錢升到了一毛多、三毛錢。如果照這樣下去,來年就不是三毛錢的問題了。這些賬呂九莊的老少爺們閉上眼睛都會算。除了呂黃秋,誰還能讓3000多口子吹他的一個調?誰有本事從銀行裏拿出錢來?誰有能耐使全大隊的人把日子過在全公社的最前頭?

是呂黃秋!終於有村人們說話了:“人家呂黃秋是個家兒,除了他,我們大隊誰也玩不轉!”

就是他呂黃秋!我們跟著他幹!

……

“我幹!”呂黃秋收起腿猴酥酥地蹲在了靠背椅子上:“今天,我們縣上的馬書記也在場。馬書記,你說吧,你代表黨,你怎麼說我呂黃秋帶領廣大社員怎麼幹!”

馬炳雖說比呂黃秋大幾歲,可看上去比呂黃秋年輕多了。他乘濃烈的煙霧從厚厚的嘴巴裏、蒜頭鼻上的鼻孔裏噴出之際,把煙頭在桌上一個空墨水盒裏摁滅。

“父老們、鄉親們!”他聲音洪亮地說:“今天我隻代表個人講話。不代表組織、不代表縣委,因為像你們大隊這樣的情況,還沒有開會討論。我說三句話:第一句還是那句老話,呂九莊不宜搞分田到戶,要因地製宜,鞏固和保衛這些年來學大寨的成果。第二句話是,我相信呂黃秋同誌,我也相信呂九莊以呂黃秋同誌為首的大隊領導班子。他們會帶領大家走向社會主義的富裕道路。這第三句話嗎,是專門說給呂黃秋同誌的。我馬炳在任何時候,在任何位置上,都是你的朋友。我會全力以赴支持你的工作的!”

“有你這幾句話,我就放心了。”呂黃秋把卷好的喇叭煙遞給了馬炳,很快有人給馬炳副書記點上了火。呂黃秋又給自己也卷了一支。這是一種種在自家房前屋後地埂上的煙葉,成熟後曬幹,用舊報紙卷上煙,卷成個喇叭形狀,就是自製的喇叭煙了。濃烈的煙味嗆得馬炳直咳嗽。呂黃秋忙說,“馬書記,嗆就別吃了。”

這裏把抽煙說成吃煙,蹲點幹部馬炳是本地人,本地群眾語言自然是熟悉的。

“吃煙有什麼可怕的。”馬炳努力克製住了咳嗽,說:“連個喇叭煙都不敢吃,還能幹成個啥?”

“馬書記,該吃晌午飯了(午飯)。”呂黃秋衝馬炳說。

馬炳看看表說:“喲,都快一點了,隻好到呂書記家蹭一頓了。”見呂黃秋仍然磨磨蹭蹭的樣子,馬炳知道是咋回事了。呂黃秋雖然是大隊支部書記,呂九莊的最高領導,可他家裏也沒有現成吃的東西。

“怎麼?害怕了,怕我馬炳是驢肚子馬拌腸,吃窮了你?”

其實,馬炳早就知道吃午飯的時辰過了。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乘吃飯的工夫和呂黃秋好好嘮嘮。再說了,他這時候去房東家裏,也沒有什麼飯可吃了。因為,他給房東有個約定,那就是過了吃飯時間,就別等他了。

“倒到不怕。”呂黃秋笑嘻嘻地說:“家裏除了山藥、小米,再是啥也沒有。馬書記,你別笑話,別說是葷腥,連做一頓飯的麵都沒有。”

這些情況,馬炳是知道的。呂九莊眼下最好的吃頭除了葷腥(吃肉),就是吃一頓擀麵條了。社員家裏吃不到的東西,在呂黃秋那裏肯定也是吃不到的。

“吃麵容易發胖,胖的標誌就是脫離群眾。正好,我就喜歡吃山藥米拌湯,如果能吃上一頓山藥攪團,足矣。”

山藥米拌湯是當地常吃的一種吃食,等鍋裏的水燒到五分開時,下上小米。等到七成開時,再加上切成大塊的土豆。把土豆煮得沒有棱角時,山藥米拌湯就做好了。條件好的人家還要少量拌點麵,條件差的人家,連麵都不拌。臨端鍋前,加鹽、放一筷子醃好的酸白菜就可以了。拌麵有拌麵的特點,不拌麵也有不拌麵的風味,吃起來也頗感爽口,百吃不厭。普普通通的山藥米拌湯,養育了中國西北地區不少優秀兒女。目前生活好了,鄉下仍然時不時的吃那麼幾頓。城裏人能吃到正宗的山藥米拌湯,那恐怕就是一種享受和福氣了。

“好好好!隻要馬書記不見怪,我們去做山藥攪團吃。”呂黃秋起身就請馬炳往家裏走去。

呂黃秋對馬炳特別佩服,他認為馬炳是他見過的最好的領導,一點架子也沒有。與老百姓同甘共苦,老百姓吃什麼,他也吃什麼,從來不在吃飯上挑毛病。每當他對馬炳說起這些感覺時,馬炳總是說,那要看是對誰了。對你呂黃秋,對老百姓,我任何時候也不會有架子。可對於那些官老爺們,我馬炳的架子可大了。

馬炳雖然學曆不高,可讀過不少書,天文地理、醫學數學,他都愛讀。所以,他講起話來,引經據典、頭頭是道,誰都愛聽他講話。

呂黃秋和馬炳回到家裏時,媳婦錢風蘭已經做好了山藥米拌湯在等著。小小的砂鍋裏滿滿一鍋香噴噴的山藥米拌湯。

足有四五碗吧。顯然他們兩口子是夠吃了,多加個馬炳,那肯定是不夠的。呂黃秋交待媳婦做山藥攪團。錢風蘭說:“人家馬書記又不常來家裏,山藥攪團可是俺們粗人吃的東西。”馬炳哈哈一笑說:“我也是粗人,不是細人。我們先吃米拌湯,最後吃攪團。”

呂黃秋知道馬炳的脾氣,隻好依了他。

吃飯時,馬炳也不到書房去,說是就在廚房裏吃,要向弟媳婦學學做山藥攪團的訣竅。呂黃秋沒法,隻好在廚房地上的小凳子上和馬炳一邊說著話一邊吃著山藥拌湯就醃胡蘿卜。

馬炳果然認真的觀察了錢風蘭做山藥攪團的全過程。在水中加適量小米和土豆塊,等煮熟了,用鐵勺子把土豆搗碎、攪勻。山藥攪團實際是土豆和小米做成的幹飯,就著醃胡蘿卜、酸白菜;吃起來香美可口、回味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