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二十六章(2 / 3)

馬炳大大的鼻孔裏呼呼的直喘著粗氣,他麵對微笑的空姐,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知道,他不可能命令飛機別回去。他想,也許真的是飛機出故障了。可是,萬一,萬一……

他不敢往下想了。他閉上眼睛把頭後靠在了沙發背上:聽天由命吧!但願是真的出了故障,但願能平平安安地再次飛向天空……

飛機終於返回停在了停機坪上。

馬炳一眼看見了汪吉湟和他身後的幾個警察。“這個該死的汪吉湟!”馬炳暗暗罵了一句,裝作沒事人一樣閉上眼睛裝著睡著了。

“請問,你是霍兵先生吧?”

汪吉湟問他了,他裝著沒有聽見。

“霍兵先生,你的證件有點問題,請跟我們走一趟!”汪吉湟的聲音提高了幾度。

馬炳不能再裝了,他隻好乖乖地跟著汪吉湟他們走下了飛機。幾名公安人員給他帶上了手銬,飛機又緩緩地向跑道滑去,緊接著飛向了天空。

好厲害的汪吉湟,居然把飛機也調回來了!馬炳狠狠地瞪了汪吉湟一眼,無可奈何地被警察推上了警車……

過春節的氣氛是越來越濃了。

剛過了臘月二十三,新城市的夜晚就變成了鞭炮的世界。

劉妍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裏,從未有過的孤獨和空虛充斥著她突然之間變得脆弱的神經。這種感覺,過去從來都沒有過。可現在是怎麼了?過了年才三十七歲呀,怎麼就突然之間感到像老了。說實在話,自從她出國留學前那場感情打擊後,她想得很開。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好男人。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吃著鍋裏的,看著別人碗裏的。既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好男人,那就下決心一輩子獨身。每當她想到這些,她就想起了某某國家領導人。她一輩子沒結婚,不照樣過得很好嗎?你看她那風度,你看她那氣質,不知迷倒了多少追過她的人呀。出國留學回來後,她遇上了於波。她之所以和於波接近,就是想讓這個市委書記能給她的企業以幫助和支持。來往得久了,她才發現於波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她和他單獨在一起機會那麼多,如果於波有那麼一點點要求,她都會答應他的。可是,幾年過去了,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她交往的高官可以說是無計其數的,可像於波這樣潔身自好的男人她從來也沒有遇上過。當然了,像蘭強那種領導幹部,也從來沒有在她身上得到過什麼。他們越那樣迫不及待,越那樣下流,她就越瞧不起他們。可這些男人中,於波是一個例外。在現在這種社會裏,能守身如玉的男人幾乎是鳳毛麟角。

就在於波從大平縣微服私訪回來的那天晚上,她從於波的表現中感覺到了他對她的那份企盼。她很想到於波房間裏去。她知道,那天晚上她如果去了,一切都會發生的。人就是這麼怪,你刻意去追求的東西永遠也不會得到的,你不想得到的東西,它往往會送上門來。她明白,於波肯定沒有刻意想過要得到她,這是因為他是一個市委書記,還因為他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按道理說,她那天晚上也做好了一切準備,她要把自己交給這個暗戀了幾年的男人。可是,於波妻子梁豔芳在大平縣的舉動以及梁豔芳為保丈夫的清名所做的那一係列的事情,把她感動了。她那天晚上已經洗完了澡,她知道,她不去,於波絕對不會在這種事兒上叫她去的。就在她主動上樓的那時,她想起了梁豔芳,仿佛梁豔芳就在她旁邊站著,在看著她。她上樓的勇氣沒有了,她不想做個第三者。她知道,在於波那裏,她不可能逢場作戲,更不可能不會陷進去。她要是邁出這一步了,那肯定是走不出來的。害了她自己不說,還會傷害梁豔芳這個善良的女人。

她決定不去1088室了,可她還是上到了十樓。她把手機開著,除了於波誰的電話都不接。她想,如果於波主動叫她上去,她會毫不猶豫地進去,毫不猶豫地撲到他的懷裏。可是,她失望了,她沒有等來他的電話。她看看表已經淩晨1點多鍾了,於波房間裏的燈還沒有熄。她等待得十分痛苦。她想他這樣的人,是不會放棄原則的,還是回自己的房間吧。

就在她下樓的時候,於波從1088室出來了。她多麼希望他能下樓敲她的門呀。這樣想時,她的心不由得咚咚咚跳了起來。可是,於波徑直下樓走出了大廳。尾隨來的劉妍剛想叫住他,可嘴張開了終於沒有叫出聲來。

於波調往省裏當省委書記後,工作更忙了。她很矛盾,一方麵她想到省城去看他,可另一方麵又不想去。她想就讓這份愛藏在心底吧……

劉妍的心緒糟透了,她上床前順手打開了電視。電視上的畫麵使她吃了一驚:一位開公交車的年輕司機被一乘客打了一拳,司機嘴邊的血流了出來。司機竟然沒有停車就從駕駛位上起來跟乘客打架,公交汽車偏離路線朝斜對麵駛去,撞壞一輛小汽車後,又撞進了一建築工地的矮牆。公交車熄火後才停了下來。人行道上一中年婦女被撞倒了,鮮血流了一地。

交警拍照時,劉妍才看清這中年女人不是別人而正是於波的妻子梁豔芳。

劉妍驚叫了一聲,忙用手機撥通了於波的電話:“於書記,嫂子她怎麼樣了?”

“你?咋知道這事兒了?”於波有點吃驚。

“我剛剛從電視裏看到的……”

原來,吃過午飯後,梁豔芳提出讓於波陪著她去馬路上走一走。於波的心情也不錯,正好下午沒有什麼工作安排便欣然同意了妻子的要求。夫妻倆轉到南京路上時,尾隨在後的警衛接到了省委秘書長的電話,說中央來人了,讓於波馬上趕到省委去。於波說先送梁豔芳回家,爾後他再去省委。梁豔芳堅持說,她要走回去。於波隻好扔下她先走了,過後沒有多長時間,慘案發生了。交警攔車送梁豔芳去醫院,由於流血過多,還沒上手術台她就走了。於波趕到醫院時,梁豔芳已被推進了太平間。

於波強忍著悲痛說:“都怪我,送她回家啥事兒也沒有。”

“於書記,你節哀。這怎麼能怪你呢?……我連夜趕來九龍,嫂子的後事就交給我辦吧。”

於波沒有直接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他隻說了一句“打電話給我,”就關機了。

劉妍懷著複雜的心情連夜趕到了省城。此後的幾天裏,她就像梁豔芳的家人一樣忙個昏天黑地,等送走梁豔芳後,她整整在九龍的金橋大酒店裏睡了一天。晚上,於波派車把劉妍接到了家裏。他告訴劉妍說,他要上北京開會,希望劉妍能在家裏陪陪女兒於妮。劉妍答應了於波,於波把家門上的鑰匙交給了劉妍。

梁豔芳的去世,不僅於波的年沒有過好。連程忠的年也沒有過好。

為了告慰亡靈,程忠要求法院馬上開庭,將肇事者繩之以法。正月十八那天,九龍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公交車司機以“危險的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你是一名司機,你明明知道無人駕駛公交車會對人民群眾的生命和國家財產構成嚴重的威脅,會造成嚴重後果。可你放任這種事態的發生,作為一名三年駕齡的司機來說,你就得承擔法律責任。打人者以“交通肇事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開庭時,程忠、劉妍也參加了庭審。宣判結束後,程忠請劉妍到他的辦公室裏,說是有事情要談。劉妍坐程忠的車到了省紀委。

程忠問劉妍:“你想不想來九龍?”

“想。”

“我給你聯係了一百萬元貸款,就在九龍選擇個項目吧。”

“一百萬貸款?”

程忠說,這幾天省農行一處長的貪汙案要結案,他認識了省農行行長劉雙林,為劉妍說好了一百萬元貸款。讓劉妍在九龍新區修一處酒店,自己幹。建酒店的地皮程忠也為劉妍聯係好了,價格很便宜,且又是新區的鬧市區。

“你讓我當個體戶?”劉妍笑著說:“謝謝程市長。”

“怎麼?個體戶不好?現在幹啥的不是自己搞。憑你的聰明才智,要不了幾年就會發大財的。”

“我都快四十的人了,程市長,我要結婚,最遲明年年底。所以,我不打算另立門戶自己幹了。”

“目標已經確定了?”

“嗯。”劉妍沉重地說:“可能是一廂情願,還不知道人家那頭是不是同意。”

“是誰呀?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我一定效勞。”

“謝謝。”劉妍微微一笑說:“到時候,我們一定請程市長做媒。”

“誰這麼有福氣呀,竟然讓我們的劉經理愛上了?……保密?好好好。我不問了,到時候由不了你不說。”

“九龍金橋公司已經定了,要調我來省城金橋大酒店工作。還望程市長多多關照呀!”

“這沒問題,我們畢竟是朋友嘛。我這裏先表示祝賀。”程忠說著從書櫃裏取出了一瓶新成幹紅,斟滿了兩個高腳杯:“來!小劉,祝賀你來九龍!”

劉妍和程忠碰杯時笑了。她說:“程市長,你說怪不怪,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我在你這裏,無論幹啥都有一種安全感,可在有些人那裏,遇到這種情況,我可是不敢喝呀!”

“來!幹杯!幹完再說。”

“謝謝程市長!”

“別客氣。”

兩人坐下後,程忠說:“謝謝,你這樣信任我。……為什麼有不少人對你圖謀不軌,是因為你太漂亮的緣故。”

“好你個程市長,我非罰你不可!”劉妍又給程忠斟了一大杯。程忠和劉妍碰了一下,一口幹了。

全省下崗職工再就業現場會議在新城市召開前一天,於波和劉省長在新城市委書記汪強、市長王瓊的陪同下,到市下崗職工再就業辦公室下設的五大連鎖服務機構參觀調研。他們首先來到了位於新華路的“全市下崗職工連鎖超市”總店。總經理王女士給省委書記、省長彙報說:下崗職工連鎖超市是去年春天全市下崗職工再就業動員大會之後搞起來的。我們在商業企業的下崗職工中挑選了50名能人,到外地的優秀超市去取經學習。回來後,職工集資11萬元,市再就業辦協調貸款100萬元,在這裏建起了第一家下崗職工連鎖超市。我們統一在廠家進貨,以全市零售最低價銷售,吸引了不少顧客,第一個月就盈利3萬多元。在這之後的半年中,我們先後在全市的各個繁華地段、小區設立連鎖店51家。最大的店安排下崗職工100多人,最小的也能安排30多人。現在我們已經安排下崗職工1000多人,人均月工資在700元左右。

“好!”劉省長在看了幾家連鎖店後對於波說:“你倡導的這個下崗職工再就業路子是實實在在的,實踐證明,效果也是很好的。”

“哪裏呀。”於波指著汪強和王瓊說:“是他們幹得好,沒有他們,我倡導得再好,都沒有用。”

汪強插話說:“劉省長的話說得也是很有道理呀,沒有一個好領導時刻想著下崗職工,就提不出來這樣的好點子。”大家說說笑笑,也覺隨便。他們又來到了“全市下崗職工1元錢擦鞋店總店”。總店經理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下崗老職工。她介紹說,1元擦鞋店以“薄利多幹”為宗旨,經濟效益也是很不錯的。現在全市這樣的連鎖店已發展到了三百一十五家,安排下崗女工四千多人。

大家看到,擦鞋的清一色的全是女工,人們舒舒服服躺在靠背椅上看著當天的報紙,雙腳伸在一個小凳子上,接受著女工們的熱情服務。

“真想不到,1元錢擦鞋店的生意會這麼好。”於波看著生意興隆的擦鞋小店說。

1元錢擦鞋總店的經理說,我們正打算和市裏的報業公司聯係,把報紙零售引進到我們的三百多家連鎖店裏來,這既增加了職工的收入,也給來擦鞋的人們提供了方便。

一位正在接受擦鞋的幹部模樣的男人說:“這個主意好,我們就不會跑到東頭買報紙,再到西頭來擦鞋了。可以直接到這裏來,看報擦鞋兩不誤。”

走出擦鞋店,他們正好碰上了在小區賣飲食的“全市下崗職工飲食服務隊第206服務點”。於波說,“順便看看這個點吧。”

大家見這裏熱賣的有豆漿油條、小米湯泡油麻花、雞蛋醪糟湯……兩邊的小桌上坐滿了吃喝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於波高興地說:“這多好呀,方便了群眾、增加了收入,真是兩全其美呀。今後我們的下崗職工再就業工作還得在這個兩全其美上下功夫。”

“不錯!於書記說得不錯。”劉省長邊走邊說,“我們要馬上把新城市的經驗向全省推廣。”

“王市長,這飲食服務隊的情況你有嗎?”

“有!於書記,我們的‘全市下崗職工再就業飲食服務隊’在全市已發展到了兩百三十家,已安排下崗職工兩千多人。還有‘全市下崗職工小區綜合服務隊’和‘全市下崗職工家教學校’。前者已發展到了一百一十多家,從業人員三千多人;後者已安排有文化的下崗職工七百五十一人做家教。我們通過各種不同渠道安排下崗職工再就業,截至目前共安排下崗職工再就業五萬多人。也就是說,我市的下崗職工已經基本上全安排了就業。”

“好呀,新城市的下崗職工再就業工作做得紮實,很有成效。”劉省長由衷地說。

“下崗職工街上爬,汪書記呀,啥時候能聽不見這句順口溜,我們也就心安了。”

“於書記,現在又有新的順口溜了。過去是‘下崗職工街上爬,’現在變成了‘下崗職工啥也不用怕’了。”

“噢?”於波高興地說:“好!非常好!”

晚上於波在省委小餐廳邊吃飯邊聽完了中共新城市委書記汪強的彙報。

汪強主要彙報了兩件事,一是五月一日的新城市“引黃入新”工程開工大典,他代表市上四大班子請於波、程忠和省上有關部門的領導參加。於波當場就答應了,他說,無論多忙,我和程市長一定參加。二是關於審判呂黃秋的事,按照有關規定,呂黃秋必須在新城市接受審判(包括馬炳在內),這也是新城市人民的一直要求。於波問汪強,你們有什麼打算。汪強說,我們打算把引黃入新大典和處決呂黃秋放在同一天進行。上午11點通水,下午三點鍾處決呂黃秋。

汪強解釋說,“引黃入新”通水是新城市建市以來第一件特大的喜事兒。所以,幹部群眾要求把引水工程通水大典放在“五一”,慶祝這個可喜可賀的日子。呂黃秋放在同一天處決,也是幹部群眾的一致要求。現在,環球集團、油建公司都給市上打了專題報告,他們要求在這一天舉行大規模的慶祝遊行。如果省上沒有什麼意見的話,新城市準備批準這次群眾性的慶祝遊行活動。另外,環球集團已列入全省十五家股份製大型企業集團之一,現在改製上市已成功。在這個大喜大慶的日子裏舉行這樣大型的活動是很有必要的……

於波基本上同意了新城市的做法,他補充了兩點:一是以慶祝通水為重點,別刻意渲染處決呂黃秋一事。二是注意強調市委、政府集體的智慧和力量,別突出個人。

晚飯是食堂特意為省委書記和汪強做的地方特色小吃:兩碗拉條子,四樣菜分別是大肉酸菜燉粉條,青椒土豆片、羊肉墊圈子、苦苦菜。湯是原汁原味的發菜豆腐湯。平時於波吃飯隻要兩個菜,今天為招待汪強,才增加到了四菜一湯。吃過晚飯,已經是晚上八點鍾了。要不是收到劉妍的電話,於波還不打算現在就回家去,他想和汪強再談一會兒。

妻子梁豔芳去世後,於波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畢竟是二十年夫妻了,他說什麼也忘不了那血淋淋的一幕。說良心話,他是非常愛梁豔芳的。尤其是在他遇到麻煩的時候,她總是能挺身而去,化幹戈為神奇。他說啥也不能忘記在大平縣的那一幕,他怎麼能忘記她為了他和梁天搞的那個“楚輝”公司。在大平縣回新城的那個晚上,他說啥也不會想到淩晨兩點鍾,妻子還會在賓館的門口等他。他當時就想,如果他有過對不起妻子的地方他會後悔一輩子的。在異性朋友中,和他走得最近的要數劉妍了。他和劉妍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他也打算除了工作上支持一下劉妍外,再不和劉妍有深的交往。這除了有對得起妻子的成分外,還有一個,那就是他是省委書記了,工作比市委書記更多了。同時,一個省委書記整天和一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女經理在一起,傳出去影響也是不好的。當市委書記,自己還可以支配一部分時間,可省委書記就不一樣了,時間幾乎都是別人給他安排的。連吃飯、睡覺都有警衛跟著,要多不方便有多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