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後挪動,白文元槍口調轉,打中一人的大腿。這下,滿場的人都不敢動彈。

蔡炳坤半身被壓在磚石堆下,仰望站在高處雙手持槍的白文元,笑一聲,摸索著拖出槍,用力撥開身前的垃圾,架起槍,瞄準。崗哨太高,跌落的時候太狠,磚石壓得太緊,蔡炳坤滿頭鮮血,手也在抖,可他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確,他恨極了那個男人。隻要他死了,常相思就不會那麼傷心;隻要他死了,自己的恨就能得到安息;隻要他死了,這個荒謬而瘋狂的故鄉,將會成為焦點,他所痛恨的罪惡,將會被連根拔起。

白文元沒有料到蔡炳坤會對自己開槍,這兩槍幾乎將他和他自己打入了死路。第一槍擊中了他胳膊,他立刻蹲身,第二槍至,大腿如被蟲子撕咬一般疼痛,他馬上趴下去,還擊了幾槍,子彈盡了。

可是終究失去了控製力,院中能自由活動的人立刻一哄而散,剩下一隊膽子大的壯年男子將吳建設搶了出去。吳建設一路哀嚎一路叫,“肯定是他引了警察來,趕緊把東西收了,跑!”

幾乎是立刻的,那門土炮對著小院的崗哨和廠房轟了幾炮,硝煙散盡,待要進來繼續搶奪地上昏迷的人,結果村道上立刻響起整齊的腳步聲。

白文元躺倒在屋頂上,全身力氣被卸掉,他看著東方開始泛白的天幕下,親切而熟悉的裝備人群,終於等到了人來。

第62章 黎明前(三)

蔡飛和白文淵倉促間能調動的人不多, 但是確實的情報和線索交上去後,上麵的重視程度非常高, 連夜一分鍾沒耽擱派了一隊武警協助。進村前先封|鎖了外圍的各條路, 然後緊縮至村內的村道, 最後直奔白文元確定的方位,正麵碰上那些逃散開的人, 短暫的交火後抓捕了大部分嫌疑犯。當然,少部分膽子大的,利用汽車和各種交通工具闖關成功的也有,更有直接繞步行繞四通八達的山路出逃的, 如倉惶的鼠群,一哄而散。

白文元被白文淵和蔣昌俊找到的時候, 整個人差點因失血過多而失去意識,白文淵連忙將他接下來,交待給蔡飛照顧。白文元自然是不肯走,他要親自挨家搜查, 將常相思找出來,白文淵受不了,承諾會去和當地警方交接工作, 就算是把村裏的房子全拆了,也會幫他把人找出來。

行動倉促, 隨隊救護車缺失,小鎮醫療資源缺乏,恐怕會有無謂的犧牲, 必須盡快將所有的傷員轉運到小鎮上。蔡飛押著白文元上了車,第一時間就要將他轉運去小鎮,幸而,常相思主動打了電話過來,安撫了白文元的情緒。

“所以蔡炳坤是最關鍵的人物。”白文元艱難道,“一定要找到他,活的。有他在,我們還能繼續摸下去——”

“行行行!”蔡飛敷衍著,踩上油門,就要飆車,“都要死了,就別想著工作的事情。雖然找到相思了,也不能大意——”

白文元拉住他方向盤,“你馬上打電話,交待白文淵——”

蔡飛實在無語,踩下刹車,身上的手機響了,正是白文淵,他在電話裏咋呼,“找到蔡炳坤了,快沒氣了,我們馬上把人弄過來,趕緊去衛生院急救!”

蔡飛掛了電話,對白文元道,“人找到了!”

白文元一臉欣慰。

白文淵和蔣昌俊用簡易的擔架把人抬著跑過來,那人幾乎沒了意識,一個武警十分不放心地跟在他們後麵隨行。兩人將蔡炳坤塞進後座,蔡炳坤虛弱地睜眼,視線模糊中似乎看見白文元的臉,他抹開滿眼的血,道,“蔡飛呢——”

白文元看一下蔡飛,蔡飛不解,白文元低聲,“他肯定不想看見我!你就假裝我不在吧!”

蔡飛下車,將駕駛座位交給緊跟來的武警,直接指示飆車去小鎮衛生院,爾後跨上後座。他皺眉看著蔡炳坤,不敢相信這個滿身塵土和鮮血的人是他記憶中的少年,他伸手揭開他掩蓋身體的外套,裏麵的衛衣被鮮血浸透,無數細碎的鐵砂紮在他的血肉中。

蔡炳坤手艱難地動了一下,眼睛被血迷住,看不見,胡亂揮舞,終於抓住蔡飛的手,“是飛哥?”

“是我!”蔡飛反握,“小蔡,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們?什麼準備都沒有——”

“提前就全完了,全都跑了。”蔡炳坤聲音斷斷續續,“飛哥,你不許再走了,你們一家人跑出去了。自己輕鬆了,可老家全毀了。你要留下來看著他們,不準他們再這樣——”

蔡飛將蔡炳坤的手握得死死的,“我不跑,可就要被你哥他們給整死了——”

“可是你跑了,咱們村全完了!”蔡炳坤眼睛流水,衝刷著血痕,他急促地呼吸著,唇開始發青發白。

“你別說話,咱們馬上就到鎮上了!”蔡飛很想問,你為什麼要殺白文元,可當此時,他眼睜睜看一個生命流失,他問不出來。

“他們誰我都不放心,我就信你,隻有你——”蔡炳坤的聲音越來越輕,“你和…會救我們,你不能放棄他們。”

“我答應你。”蔡飛沒聽清楚中間的字節,但堅定道,“你真別說了!”

“我好多年沒回過老家家了,要讀書,要幫小包子兩個找醫生和心源。終於找到了,但是手術失敗了。我哥怕我跑,瞞著我,其實我都知道了。”蔡炳坤放鬆身體,“他們都不在了,我就回來拜祭叔叔和嬸嬸,想跟他們上個香,也想把嬸嬸入土了。一進村子,味道就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