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地說,波洛,”伯頓博士說,“我認為,你不像!”他又加了一句:“你從來都沒有用很多時間研究古典文學吧。”
“是這麼回事。”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你損失了不少。依我之見,人人都應該學點古典文學!”
波洛聳聳肩:
“可我沒有學那玩意兒照樣生活得蠻不錯嘛。”
“生活!生活!這根本不是生活的問題。這個觀點根本就錯了!古典文學不是現代函授課程那種能飛快通往成功發跡的階梯!這不在於工作時間——而在於業餘時間怎樣利用。它就是我們所犯錯誤之處。就拿你來說吧,你現在生活得不錯,假如你要擺脫你的業務,想活得輕鬆自在些——那你在業餘時間想幹些什麼呢?”
波洛順口說出他的答複。
“我打算專心——真的——栽培西葫蘆。”
伯頓博士大吃一驚。
“西葫蘆?你這是什麼意思?那種淡而無味、裏麵像裝著一包水似的鼓鼓囊囊的綠色大玩意兒嗎?”
“啊,”波洛興奮地說,“主要問題就在這裏。它們無須乎淡而無味。”
“哦!我明白——上麵灑上奶酪,或是奶油醬,或者撒上蔥花。”
“不對,不對——你搞錯了。我的想法是西葫蘆本身的味道可以改進,可以讓它具有,”波洛眯起眼睛說,“一種酒的香味——”
“老天!夥計,這不是紅酒啊。”一說起酒的香味,倒使伯頓博士想起近在手邊的那杯酒。他便呷一口慢慢品著。“這真是好酒。醇得很。沒錯兒。”他點頭讚賞。“不過西葫蘆的事——你不是當真吧?你不是指”——他十分厭惡地說——“你當真要彎腰曲背”——他的雙手也表示憐憫而厭惡地垂在他的大肚皮上——“彎腰曲背,耙弄糞肥往上撒,一縷縷用水泡過的羊毛一縷縷地鋪蓋在上麵嗎?”
“聽起來你倒對培育那種玩意兒還挺在內行?”
“我在鄉下住的時候,見過園丁那麼幹的。不過,認真來說,那算什麼業餘消遣啊!那怎能跟這樣一種業餘愛好相比呢?”——他換了一種表示讚賞的愉快聲調——“在一間擺滿書籍的長方而低矮的房間裏,坐在燃著木柴的壁爐旁邊的一張安樂椅上——必須是間長長的屋子——不是方形的。四周都是書。一杯紅酒——一本書在你手中打開。你讀書的時候,時間隨著倒退回去了。”他聲音洪亮地引述了一段希臘文。
他接著把這段希臘文翻譯出來:
“‘舵手在漆黑的大海上再次靠技能撥正那艘被驚濤駭浪衝擊的輕舟。’你當然永遠領會不到那種原文的精神!”
他在這陣興奮的心情中,一時忘掉了波洛。波洛卻在望著他,突然感到疑惑——內心感到一陣刺痛。自己是不是真有些什麼沒能領會到呢?一些豐富的精神本質?哀傷不禁湧上心頭。對,自己原本應當熟悉古典文學……早該如此……可現在,唉,太晚啦……
伯頓博士打斷了他的傷感情緒。
“你是說你真想退休嗎?”
“是的。”
對方格格笑起來。
“你不會的!”
“可我向你保證——”
“你辦不到,夥計。你對自己的工作太感興趣了。”:-)思:-)兔:-)網:-)
“不——真的——我已經做好了一切安排。再辦幾個案子——幾個精選的——要知道,不是來一件就辦一件——而是隻辦那些對我有吸引力的案子!”